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 256中文【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 不是弃治花[剑三+综武侠] 作者:奚染 文案 一个捡了一堆便当的古龙人物的万花。 洛子言一直认为人生无常,乐安天命是最好的。可惜天不从人愿,自从犯了个懒跑去驻守天工坊,她就走上了时不时捡到一个‘死人’的不归路。 有自称得道高僧的淫僧,有整天希望别人揍他的神经病,有总是生怕自己死得不够快而不忘作死的瞎子。 还有一个钟灵毓秀,宛从天上来的冷淡剑客。 [tips] 1.)作者就是爱叶孤城Ver3.0 2.)多私设,拒绝考据 3.)目标是谈恋爱,谈恋爱和谈恋爱。 4.)没玩过剑三或者没看过古龙这些原著的都不影响阅读=3= 内容标签:情有独钟 穿越时空 宅斗 游戏网游 搜索关键字:主角:洛子言,叶孤城 ┃ 配角:古龙家便当 ┃ 其它:叶孤城,武侠,古龙,剑三 ☆、新来的伙伴(上) 洛子言是被无花给吵醒的。 半夜里霜寒露重,她眼皮更重,根本不想离开温暖十分的被子,但是门外那个色心不改的和尚根本不消停,一直在催命似的敲门。 “无花你烦不烦!有事明天再说!”她将被子裹紧翻了个身,吼出的这句话相当没平时的威慑力。 门外的人动作还是没停,口气有点兴奋,“哎你别睡,那地方又有人出来了。” “出就出……”话说到一半她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太对,连冷都顾不得了,直接跳下床去开了门,“什么情况?!” “一下子出来了两个人,不过都昏迷着呢。”被称为无花的男人指了指天工坊门口躺着的一男一女,“我问过宫九了和原随云了,他们都不认识。” 洛子言一下子清醒了大半,加上被冷风一吹,再多的睡意都跑没了,只是口气也变得相当无力:“……先搬进来吧,我看看死没死透。” 穿着万花半夏套容貌清俊的和尚动作麻利,一点反驳的意思都没有,相当迅速地将天工坊外那两个人拖了进来。 洛子言身为一个离经弟子,自然还是见不得他这么粗暴的动作的,刚把针给翻出来就嚷嚷开了:“你轻点啊,万一人没死呢?!” 无花瞟了她一眼,“是没死啊。” “你不早说?!” “……要死了我还为何还要喊你,直接埋了了事。” 她翻了个白眼,伸手把了把那个绿衣女子的脉,“咦,没什么问题啊……” “你医术行不行啊?” 洛子言听到他这半嘲讽半怀疑的话连回都懒得回,又去把了把那个男人的脉,“……这个也没什么问题。” 大概是之前搬人的时候动静太大,在她准备给那两个人仔细诊脉的时候门外又响起了一个让她颇为头疼的声音。 “和尚,刚刚那两人呢?” 洛子言没好气地回头朝着摇摇晃晃进来面色憔悴的男人瞪了一眼,“睡你的觉去,吵死了。” 无花却一脸的兴奋,“弄进来了!你确定真不认识?” 面色憔悴的男人又凑过去仔细辨认了一番,“真不认识,不如让叶孤城看看?” 原本还在纠结要怎么处理的洛子言立刻瞪了他一眼,“你都不认识叶孤城怎么会认识,不是说他死得比你还早吗?!” 话音刚落,床上的绿衫女子却忽然动了动,这动静让本来准备反驳她几句的宫九立刻噤了声一道看过去,“咦,醒了。” 绿衫女子其实长得十分漂亮,虽然眼角眉梢有了不少岁月的痕迹,但是五官精致,尤其是慢慢睁开的一双眼,更是将这种美推上了顶点。 洛子言见多了美人,而万花谷中更是盛产气质美人,但也不由得为眼前这女子动容。 “姑娘感觉如何?”她是个大夫,最关心的自然还是手底下病人的身体。 无花这厮虽然好色,但是这会儿见她在认真诊治也非常乖地闭了嘴,相比之下面色憔悴的宫九脸上的表情就显得兴奋极了。 “这是何处?” 绿衫女子的声音也是一等一的好听,尤其是语气里带着的疑问与困惑,让洛子言都忍不住心软,“这里是青岩万花谷,方才有人见到姑娘昏倒在我天工坊门口,故而将姑娘带了过来,不知姑娘……” 洛子言想着的是从天工坊门口捡到的至今为止无一不是无花这类本该是死人的人,但这种话对着一个美人她实在是有些说不出口。 但边上围观了许久的宫九和无花可不这么想,只见宫九本就兴奋异常的脸此刻更加兴奋了,张口就道:“你是从哪里死过来的?” ……洛子言捂住了脸。 “……不……姑娘你别误会,这人脑子不太好……”洛子言松开手后动作熟练地往宫九左肩扎了一针,眼皮都不眨一下,“只是……姑娘你究竟是从何处来?” 绿衫女子看着宫九萎下去的脸若有所思,略一沉吟开口道:“……我本来也以为,我应是死了。” 洛子言感觉自己握着针的手抖了抖,“哈?” 见她还一脸的不相信,无花相当懂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别挣扎了,从那个地方出来的,至今还没有例外好么?” “……你让我缓缓……”她抬手揉了揉眉心,随即又想到与这绿衫女子一道出现的中年男人,“那不知姑娘是否认识这人?” 躺在边上的男人看上去已经上了年纪,但是一身衣衫一看就是个有钱人,绿衫女子也转头仔细辨认了一番,皱了皱眉道:“不认识。” “现已夜深,不如等明日再说吧。”洛子言见问不出什么也没了兴致,睡意也跟着重新爬了上来,这乍暖还寒的时节,离开自己的被窝一小会儿都是煎熬,而正好这两个忽然出现在天工坊门口的人也似乎并没有什么伤不需要她动手。 “那这人怎么办?”无花指了指还躺在那的中年男子。 “能怎么办,先把他带回你房间去。”洛子言没好气地说,顺便还戳了戳被她狠狠扎了一针的宫九,“喏,把宫九也带走,放心吧他今晚应该不会发病。” 无花的动作很快,肩膀上扛着个昏迷的人手里还提着宫九也不见丝毫吃力,半点废话都没和她继续扯。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这个淫僧哪来这么老实,她在天工坊门口捡到他的时候他正半死不活地吊着一口气,但也不忘先口头调戏了她一番。 虽然后来无花争辩过很多次那是因为他当时以为自己快死了想着反正要死还不如死得更没遗憾一点,但洛子言始终坚信他只是借口,因为在她费力救好他之后他还是死性不改想对她图谋不轨。 ……当然这件事的结果是无花被她专修花间游的哥哥糊了一脸的玉石俱焚。 “我这里比较简陋,还请姑娘将就一下。”洛子言关上门后想了想还是另外翻出了一床被子给她在那张简陋的床上铺上,“好在虽霜寒露重,我们万花谷内却不算冷。” “万花谷?” 习惯了捡到的人都不清楚这里江湖的十大门派,洛子言重新窝回自己床上后才缓缓开口,“姑娘不知道也不打紧,对了,还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我姓白。” 吹熄了灯后屋内几乎伸手不见五指,洛子言打了个哈欠,“噢,白姑娘啊……总之不管你从哪里来,还是等天亮再做打算吧。” 大概是听出了她话语之间的困倦,那个姓白的姑娘也没再说什么,又或者是她困得根本没听到人说什么。 虽然大半夜闹腾了一场,但洛子言第二日清晨照样醒得很早,且半点没像夜间那般嗜睡,一睁眼便动作麻利地穿好了衣服用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出了门。 至于昨天晚上又忽然出现在天工坊门口的两个人,这会儿早已被她抛到脑后去了,原因无他,只是习惯了而已。 清晨的晴昼海十分安静,不像一天中其他时分有很多其他门派弟子过来游玩,而她的那几间小屋更是隐匿在花海边缘,更是人烟稀少。 洛子言背了个药篓爬上屋旁那不矮的山石,动作相当熟练,就是凝了露的山石不仅容易滑倒还颇凉,让她差些没能站稳。 前些日子在这儿发现的一株灵芝算算时间也差不多该熟了,故而这几天她每天一得空便会爬上来查看,无花还常说能治疗她懒病的大概也只有采药这么一个活计了。 灵芝的位置比较隐蔽,也不用担心会被风雨给折了,洛子言一开始还在想自己还要等几天,却不想凑过去一看,那缝隙里的灵芝已然成熟,当下喜不自禁。 就在她伸手的时候脚下又是一滑,一时没能稳住,整个人已经往后仰去。这块山石虽不高,但离里面也有个一丈多的距离,若是就这么摔下去,估计也够她受的。 洛子言作为一个杏林弟子,半点花间游的功夫都没学过,手上没了那副针的时候和个普通人没啥两样,这会儿脑子里连轻功怎么用都忘得一干二净,满心只有两个字——完了。 风声从耳畔穿过,她似乎还能闻到灵芝散发出来清香,可却没等到本该有的疼痛。 从山石顶上跃下的男人稳稳地接住了她,衣带被晨风吹得发出细小的声响,开口的时候还是那样毫无波澜:“没事吧,洛姑娘?” 洛子言这才缓缓睁开眼睛,见自己双脚已经踩在地上后松了口气,无奈腿还有点软,“……谢、谢谢你。” 对方好像是看出了她还没缓过神,松开揽着她腰的手的时候还安抚性地扶了扶她的肩,“无事便好,洛姑娘若要采药,不妨等过了午时等露水干了再来。” 她心想也是,反正灵芝熟了只等采下,其他人也不会来这偏僻的地方,确实不用急。 “嗯,我过了午时再来吧。”洛子言朝他吐吐舌头,“刚才真是闹笑话啦,你在练剑?” 自从来了这处地方便雷打不动每日花一半时间在练剑上的男人点了点头,然后又重新飞上了那块山石的顶端。 洛子言也没再逗留,岂料一转身就听到不远处传来的一声惊呼:“沈浪?!” 那声音中气十足,怎么听都不像是宫九或者无花,她有些疑惑,直到绕过了个弯才看见昨晚无花捡到的那个中年男子现在也醒了过来,发出那声惊呼的应该也是他。 无花第一个发现她回来,立刻戳了戳中年男人的肩膀,“哦救你的人来了。” 宫九看上去还是很萎,可能因为昨晚没睡好又被她狠狠扎了一针的关系,最让她惊讶的是就连一直躲在房间里不肯出来的原随云也抱着臂杵在那,“咦?” “那啥……你们俩认识吗?”洛子言看了看那个姓白的女子,没怎么当回事,直接放下了药篓将昨日收起的药材一点点拿出来准备晒。 中年男人镇定自若,只是语气里难掩惊讶,“也不能说认识,只是曾听闻过白姑娘的名字,却没想到会在这种情状下见到。” 哦,不出奇,原随云也听说过无花名字的嘛,只是都死了才见到而已。 洛子言没停下手上的动作,只点了点头,“这样。” “老夫既已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自然没什么不能说的。”他顿了顿,随即语气变得有些怆然:“白姑娘有个好儿子,在下甘拜下风。” 这下连洛子言都顿住了手,忍不住偏头去看那个姓白的女子的反应,只见她原本好看的眉在这个瞬间完全皱了起来,“……你认识阿飞?” “原本我还好奇这么一个少年是如何练成这么快的剑的,原来是白姑娘与沈浪大侠的儿子。” 感觉自己似乎错过了一个精彩的故事,洛子言有些后悔,不过没等她开口,绿衫女子却是一声冷哼。 显然知道什么□□的无花立刻笑了笑,“白姑娘别动这么大火嘛,一个负心男人而已。” “哼,你是男人,自然会帮他说话。” “等等等等,白姑娘是被人负了吗?”洛子言放下了手里的草药,忍不住惊讶,“你这么漂亮,哪个男人会这么没眼光啊?” 中年男人听完一笑,“我听闻活财神的掌上明珠朱七七,亦是国色天香。” “那又如何?”她眼神蓦地锐利了起来,“无非还是我不想欠她的。” 一直没出声的宫九听到这忽然眼睛亮了一下,“你既不欠她了,那当初就该杀了那个负心男人嘛。” “没错。”原随云也点点头。 “杀尽天下负心人,听上去很帅气啊……”无花也唯恐天下不乱地附和道。 洛子言再度升起了捂脸的冲动,随即从腰间摸出一根银针素手一挥,极为精准地扎在了宫九的肩上,“白姑娘你别听他们胡说!这个……既然这些恩恩怨怨已经过去,何必再让它打扰到姑娘现今生活呢?” 作者有话要说:中年男人就是上官帮主啦>< 虽然说没看过原着也不影响阅读,但是简要介绍一下上官金虹是多情剑客无情剑里的反派> < 无花和宫九大概是闺蜜组吧(喂 ☆、新来的伙伴(下) 绿衫女子和中年男人都很安分,这也让洛子言省了不少心。 无花和宫九还是执着于每天扯嘴皮子,但是一遇到原随云就立刻一条心去坑他,洛子言每天忙着给谷中江湖侠士治病,根本没时间管他们,再加上裴元要出趟门,把秦破风就这么扔她这儿了,更是让她忙得焦头烂额。 倒是原随云,自从上官金虹和白飞飞来之后,心情一直相当好,哪怕被秦破风揍得走不动路脸上还能挂着笑。 宫九坚持认为他这是疯了,被无花一句疯也比想挨揍要好给堵了回去。 至于叶孤城,还是和原来一样雷打不动地晨起练剑。洛子言采药的地方与他练剑的地方隔得很近,偶尔俩人都结束手上的事情后还会聊上那么一两句,但多数情况下都是她在说,叶孤城在听。 谷中来来往往的人很多,所以她也没那么怕上官金虹和白飞飞被谁撞见了心生怀疑。 洛煜是在月底的时候回来的,带了一大批药材给杏林一脉的弟子,虽然她拿到的尽是凌师姐挑剩下的,也让她开心不已。 一听说洛煜回来,不管是无花还是宫九,都稍许收敛了一些,平日里合伙欺负人的事也少做了许多。 因为听说秦破风被托付在她这边的关系,洛子言的嫂子唐司绫一回来便拉着她哥溜到了天工坊门口。 秦破风自在战场上受伤后就不记得几个人,除了她和凌师姐之外,怕是只有唐司绫一个了。 但也仅限于记得。 穿着墨蓝劲装的唐门弟子身材被这身衣服勾勒得极好,分明气质与走在她边上的洛煜相差许多,但站在一起的时候就是让人心生般配十分的感慨。 无花蹲在她的大药臼边上啧啧感慨,“你嫂子真是越来越漂亮了。” “你有本事就别在我耳边念叨,有本事朝我哥说去。”洛子言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没吃过教训。” 相貌清俊的和尚被她这么说也不恼,仍旧笑嘻嘻的,用宫九的话来说就是像极了伪君子,“欣赏美人是男人的天性。” “呸,不见你欣赏叶孤城。” “我对龙阳之癖并无兴趣啊。”他拉长了语调道。 他们俩扯嘴皮子的时候秦破风也已经松开了被她当成沙包的原随云直奔帅气的唐司绫。 可怜的原随云在被狠狠摔了一下后还不能有丝毫反抗,否则大家都知道等着他的会是洛煜的玉石俱焚。 白飞飞对万花谷并不感兴趣,来了之后也是闭门不出的多,倒是上官金虹,每日和他们几个一起晒太阳,兴致高昂得很,似乎是很想与他们搞好关系。 洛子言并不在意他这种小心思,也懒得去揭穿,上官金虹生前做过点什么她至今没细问过,但无花似乎套出过几句什么金钱帮和武林盟主。 “咦,瞎子今天竟然没有直接回屋去。” 无花的声音里有相当明显的讶异,洛子言没当回事,“你管他。” “啧,不对啊。”他顿了顿,“看他平时对上官金虹还没疯子那个想挨揍的热络呢,今天竟然主动凑过去说话?” 洛子言闻言总算抬起了头,视野所见之处身上衣服凌乱甚至头发都被揍得散下不少的原随云此刻正一脸认真地与上官金虹交谈,神色严肃竟是她前所未见。 她没什么功夫底子,隔了这么远的距离自然什么都听不清,只得抬脚踢了踢状似已经不感兴趣的无花:“原随云在说啥呢?” 无花的嘴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但没让她看见,“没什么,好像是在说想吃烤鹿肉。” “烤鹿肉?”洛子言颇为不解,“他不是不怎么喜欢吃油腻的东西么?” “谁知道。”无花耸了耸肩。 这小插曲没影响她的好心情,洛煜带回来的很多药材都是谷中因为战事的关系紧俏许久的,终于有了补充之后她也终于能够像以前那样奢侈地自己捣鼓药草,再不用羡慕大师兄和凌师姐。 无花也是见她重新将精神都放回那大药臼里才朝着坐在花田里的宫九看去的,对方脸上的表情和他无异,应该也是将原随云的话听了一清二楚。 原随云在他们四个里来得最晚,先前都是个干苦力的角色,后来不小心惹上了秦破风这个杀胚后被裴元直接封了大半的内力扔给秦破风当玩具,命运不可谓不悲惨,现如今终于又来了个,自然是想拉人一道下水的。 无花和宫九当然不会阻止,因为战乱的关系,他们在万花谷里的日子着实快要淡出鸟来了,好不容易多了个新乐趣,随意破坏可是会遭天谴的。 “真的?”上官金虹有些狐疑。 而原随云虽然被打得有些站不太稳,口气却前所未有的严肃,“我怎会骗上官帮主,若是上官帮主不信,大可以问无花或者宫九。” 大概是无花和宫九平日里表现得比他要受重视多了,上官金虹的疑惑像是消除了几分,“可她现在不是心智只有□□岁?” “这更是机会了。”原随云咧嘴一笑,“若她仍是当初那个在战场上大杀四方的将军,上官帮主想说服她根本不可能,天策府与浩气盟的关系可是相当之好。” “原公子想得如此周全,为何自己不动手?”上官金虹也不是吃素的,对于他忽然的示好以及建议仍然放不下心。 原随云摇了摇头,“我自然是最开始便得罪了给她治病的那万花弟子,如今想做什么都做不起。” “原公子果真是被封了内力?” “不错,我被封了八成内力,故而根本不是她的对手。”原随云一脸的惋惜,“说实话上官帮主应该也已察觉在下观察你许久了,在下认为此时正值天下将倾之刻,而上官帮主这样的人物,本该是有逐鹿中原的能力的,不做一番事业,岂不是太过可惜?” 上官金虹似乎是有些动摇,原随云立刻趁热打铁,“她可是天策遗孤,浩气盟前任盟主谢渊就出自天策,由她去取得浩气盟的信任相当容易,再加上上官帮主的手段,到时候天下还不是手到擒来?” “而且这秦破风在万花谷内的地位也不简单,若是能够说服她,上官帮主就等于坐拥了万花这个靠山,退一万步就算败了,也不会有任何损失。” 无花一边听一遍笑,不忘记朝宫九比了个手势。 这一幕正巧被洛煜看到,墨衣的花间弟子似乎有些好奇,还准备继续看戏的无花当机立断站了起来直接走过去。 他曾经也是被洛煜糊了一脸玉石俱焚过的,但后来表现良好,这个凶残的花间高手也没再多为难过他,反而经常托他好好照顾洛子言。 “那瞎子又在搞什么鬼?” “他空手套白狼呢。”无花再忍不住笑,“那边那个男人是前几日来的,看样子是要被他给忽悠过去了。” 洛煜一脸的惊讶,“看着不蠢啊?” “瞎子能言善辩,我自叹不如啊。”无花摇摇头,“等着看戏吧。” “别让他玩过火,阿言和破风要有什么事,你和宫九的命我也懒得留。” 这种威胁放在现在无花已经完全不怕了,所以听后也只是摆摆手,“那是自然,我可不想被捆上少室山。” 这和尚平日里行事诡异是一点,但起码还是能说到做到的,故而听他这么说后洛煜也放下了心,“若是他死性不改,裴师兄没封掉的那剩下两成内力我不介意帮他也封了。” 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无花清楚他绝不是说着玩。 毕竟对洛煜的功夫领教最深的莫过于他。 这厢他俩刚谈完,原随云的空手套白狼也差不多已经结束了,无花状似无意地瞥去一眼,只见前两天还颇为迷惘的上官金虹此刻充满了斗志,仿似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标。 在惊讶于原随云竟然这么快就把人哄入坑的同时他也兴奋起来了,毕竟秦破风的战力在那,上官金虹能被坑成什么样他相当期待。 洛煜与唐司绫没留多久就走了,说是近日可能还要再出谷一趟,洛子言习惯了这种事,也没多矫情,应了几句叮嘱便继续埋头研究她的草药去了。 他们俩一走,无花和宫九立刻没了顾忌,没等秦破风重新寻回原随云练手呢,就同时对上官金虹投去了同情的目光。 “瞎子可真狠……” “他都被揍了这么久了,不干点什么我都不信啊。”宫九连连摇头,有些惋惜,“你说他这机会让给我不好么,啧。” “你醒醒,破风她嫌弃你。”无花毫不客气地拆穿道。 “那傻子为何只对你态度好,你看她连对叶孤城都是一副想打架的模样,若不是不常能逮到他人,怕是瞎子一个不够她玩。” 无花略微偏头,口气随意得很,“兴许是我从没把她当傻子看吧。” “你们俩谁帮我去取个猴血!”不远处捣鼓药臼的洛子言忽然高声喊道。 本来还等着看戏的俩人同时深吸一口气,也是同时开的口:“这次该你了!” 这种场面出现过无数次,洛子言一脸的烦躁,“别吵!取个猴血又不是要你们命,谁快我就给谁做冰糖莲子!” 洛子言有一手好厨艺,用这个当条件确实是再好不过,再抬眼的时候眼前空地上已经没了那两个身影,她顿时松了一口气。 再转头一看,秦破风还是相当有活力地正揍着原随云,但是身后跟了个上官金虹一直在那说着什么,她虽然有些好奇,但显然更在意手上的事,没一会儿便重新沉浸其中。 作者有话要说:……瞎子和尚疯子简直可以组个大唐偶像天团 ☆、春秋大梦 有药材捣鼓的日子洛子言比谁都心情好,就连原随云三天打碎四个碗都没能让她发火,整日哼着她从一个秀娘那学来的江南小曲儿蹲在药臼前移不开步。 于是秦破风没人管着还有无花惯着就闹得更凶了,不过这种场面除了原随云之外估计其他人都是乐见其成,毕竟天天除了晒太阳就是杀野兽的日子是真的清淡到无趣。 洛子言抽空又去了趟晴昼海请教自己高贵冷艳的师姐,比起几个月前的忐忑,现如今她已经能完全厚着脸皮去敲门了。 自家嫂子曾经说过凌师姐绝不是个真正的无情无义之人,她虽不救天策,但好歹还是个大夫,洛子言自己研究出什么办法了去询问的时候多少还会给点参考意见。 谷中杏林一脉的弟子并不少,但裴师兄那张嘴半数弟子不敢得罪,反而是跑去找凌师姐的更多一些。 秦破风的事有些复杂,有点类似于自己不想记起来,裴元当初费了好大力气都没能帮她恢复,而洛子言自然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但并不想就这么放弃掉。 她见过这个英姿飒爽的天策曾经策马驰骋朱甲银枪退敌的场景,也见过她跟在她家校尉身后笑得一脸无害地给自己捉兔子的模样。 那是彼时尚未有这般精准针法的洛子言最美的记忆之一。 “凌师姐,你在吗?” “阿言?进来吧。”说话人的声音并不大,甚至还很温柔,但洛子言也不敢发出太大声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后朝坐在案前的人行了个礼。 “前两日哥哥带回来的药草师姐可还够用,若是不够的话我那还有。” “行了我这儿不会不够的。”青丝成雪的女子放下手中的笔朝她看去,“你又捣鼓除了什么办法?” “其实我也不确定……”洛子言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脸,“毕竟针灸似乎一点效果都没有,我在想不如用药来刺激……但是也把握不好这个度。” “你就那么想治好她?”凌霜一顿,“她若是自己愿意想起来的话,以大师兄的医术,何必拖到今日。” 这番话倒是不假,但洛子言也只是迟疑了一下便继续开口:“也许她是下意识逃避吧,但……我认识的那个秦破风,如果让她在清醒的状态里好好选择,一定会选择记起来然后上阵杀敌去的。” “天策全是这个德行。” 洛子言自知失言,噤了声。 “……算了,你把方子给我看看吧。” “谢谢凌师姐!”洛子言立刻从怀里掏出了一张写得密密麻麻的羊皮纸,“师姐若是觉得可行!我便试试!” 凌霜毕竟比她埋首药理的时间要长,更是杏林门下最出色的弟子之一,看诊的经验也比她丰富太多,基本上每次她的办法里可以避开的风险都能被一眼寻出然后加以改进。 “你也别急着高兴,她情况棘手,就连大师兄都想不出什么法子。” “没事没事,师姐愿意帮忙我已经很开心了!” 昏暗的屋子里没有点灯,被遮住了一半的窗户透不进多少光线,顶多是勉强能看清羊皮纸上字迹的程度。 面前紫裳白发的离经弟子蹙着眉思索的模样仿若画卷,不知道沉默了多久之后才犹豫着开口,“倒是不会有什么危险,你若想试试便试试。” “真的吗?!” “嗯。”凌霜顿了顿,随即习惯性地抬手揉了一下自己的眉心,似乎是有些疲倦,“若你不放心,等大师兄回来,我再帮你去问问。” “师姐看过了自然放心。”洛子言扯扯嘴角,“那我不打扰师姐啦,我回去试试!” 早些时候她也见过那个姓苏的天策,持枪纵马的模样确实是能叫一众女子心生爱慕之意,若不是他经常跑来万花找凌霜的话,她也不会认识他的副将,也就是秦破风。 当初裴师兄将苏桓的消息带回来的时候,谷中不少见过这位苏校尉的弟子都难掩慨然,洛子言和他并不算相熟,可看到自己的师姐一夜白头,心里那一点点对她不愿意再医天策的怨都再寻不着了。 从凌霜那里回去后她有些意兴阑珊,又看到屋前一群人仍旧闹成一团,最终还是叹口气让无花帮忙把人给拉开,而后准备给秦破风做药浴。 白飞飞可能是闲着无事可干所以过来一道帮忙,也省了她要去找个师妹打下手的麻烦,对于这个不怎么多话的美人洛子言其实还挺喜欢,那日她未能听到白飞飞所述的生前经历,后来听了无花和宫九不知是否有添油加醋的描述后的确有些唏嘘。 加上近日从凌霜那里回来,更是心情低落几乎不想开口。 秦破风虽是□□岁的心智,但对身侧陪伴已久的她的情绪变化还是感受得极为明白的,所以也难得半点不闹腾乖乖地进去泡药浴了。 “阿言阿言!” “嗯?” “阿元能打得过穆盟主吗?” 这话一出差点让洛子言摔了手里的药篓,反射性地抬眼看了看四周有没有其他人听到,随即捂住了秦破风还准备继续说什么的嘴,“你问这个作甚?” “哦……因为我打不过穆盟主嘛……”她将下巴撑在木桶的边缘,似乎有些泄气。 其实真正算起年纪,她比秦破风还是小了不少的,洛子言至今也不过是二八年华,但是每次面对这个从前英姿飒爽的女将,还是得生出不少怜惜来,“你忽然提穆盟主干什么?” “哦没什么……我晚上可以吃烤兔子吗!” 她自失忆起便一直是这样,说风就是雨的,所以洛子言也没多想,摆了摆手道让你瞎子哥哥去给你捉。 倚在门边的白飞飞闻言扯了扯嘴角,没有开口。 终于整完这药浴的时候已是黄昏,洛子言一边收拾屋子一边叮嘱秦破风别乱跑,哪知她才刚穿戴好又泡了个没影。 天策府的弟子本不擅长轻功,但她们俩一个是久经沙场,另一个是根本无心学武,这差距也是巨大。 洛子言追不上她,再想到外头有无花看着,应该也出不了事,索性准备先将药材和木桶都收拾好。 近来谷中药材虽已不至到稀缺的地步,可仍然不能随意浪费,如若不是洛煜顺手多给她拨了一点,就连给秦破风的药浴她都得心疼。 另一边扯着原随云去抓兔子的秦破风正背着她那杆破损的枪钉草丛里的蚂蚱玩儿,身旁还跟着上官金虹。 无花就在不远处,也没有要靠过来的意思,秦破风一个人玩的无聊,又不想听上官金虹说什么,皱了皱眉偏头道:“哎我说了我打不过穆盟主的嘛,穆盟主可厉害了,我才不去!” “可秦姑娘是天策后……” “不行,我还等找我家将军呢。”她顿了顿,似乎是想起了什么,“对了将军应该也来找凌大夫了吧!” 上官金虹听不懂她在说什么,但是也没法问其他人,只得继续跟在她身后,哪知她根本没有朝原随云那边去,反而向另一个方向跑了。 无花抬眼的时候看见的便是秦破风那扬起一片沙的轻功,原本还未曾在意,但是听到她嘴里喊着的将军二字之后瞬间站了起来同上官金虹一道追了上去。 从天工坊到花海的路并不长,再加上秦破风轻功了得,身后的两个人根本没能阻止她,远远地看着她去敲晴昼海中那幢屋子的门的时候无花顿感不妙。 别人可能还不清楚,但他却曾是见过的,住在那幢屋子里的白发红颜。 “……那是我师姐,她不喜欢生人,你最好还是别惹她。” 他还记得洛子言说这话的时候表情是前所未有的严肃,也正是这严肃让他不得不好奇是怎样的原因。 那个故事真正说起来其实也平淡无奇得很,无非是才子佳人被乱世拆散这样戏折子里写过无数遍的剧情,但见过洛子言师姐那头白发之后他还是忍不住扼腕叹息了一番。 “凌大夫你在啊!”穿着铠甲的女将脸上挂着明亮无比的笑容,见门内人不说话,又开口道:“我家将军是不是来找你了?” 无花深吸了一口气,有些拿不准此刻是上前把人给揪回来好还是如何,况且隔了一段距离他看不大清木门之后白发紫裳的你女子究竟是怎样的表情。 “你家将军不该在天策府?” 这声音平淡无奇,好似根本不在意秦破风问的那句话,可若细细听来,仍能察觉其中夹杂了一丝难以形容的颤抖。 “……对哦将军应该在天策府。”秦破风点点头,“那我怎么会在这儿的……” 那人好像是叹了一口气,幽幽地道:“你莫不是来找大师兄的?” “哦是了!”她立刻合了合掌,“那我去找阿元!凌大夫千万不要告诉我家将军啊!” 听到这里无花才终于松了一口气,见上官金虹颇为好奇地想问什么,忍不住扯扯嘴角,“你想在她身上打什么主意我不管,不过这屋子里的人,你可惹不得。” “大师说笑了,在下现如今寄人篱下,怎还敢有所图谋?” 无花也不反驳他,像变戏法一样不知从哪里又掏出了一串糖葫芦追上前去,“阿言喊你吃饭了,快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修一个虫。 恢复更新w ☆、你不是一个人 原随云烤鹿肉的水平越发精进,但是洛子言这一餐还是吃得有些食不知味。 无花把秦破风追回来后将在晴昼海发生的事全告诉了她,当然也隐去了上官金虹那些意味不明的话。 洛子言对她这个师姐的尊敬程度旁人不清楚,已然来了这里一段时间的无花宫九叶孤城却不可能不明白,故而整顿晚饭都没什么人说话,气氛难免沉重,也只有秦破风,在这种情况下尚能无知无觉地与原随云吵闹。 都说山中不知岁月长,可洛子言总觉得这岁月在哪都是这般长,隐匿谷中又能好到哪里去呢,上回裴师兄还说,他宁愿凌师姐也出谷走走,别一辈子困在这里,但凌师姐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在晴昼海过余生了,谁都劝不动。 每每想到此处,洛子言都忍不住要叹上一口气,可她再怎么替师姐难受,也不能去责备心智如孩童的秦破风。 吃过饭后秦破风便嚷着要去找裴师兄,洛子言劝她不住,只能逼着原随云和无花看好她,别让她随便乱跑给跑丢了,万花谷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再加上她那个没定性的样子,若是不小心冲撞了其他门派的人就不好处理了。 大抵是看出了她心情差,那三人跑远后叶孤城难得没有立刻去练剑,而是留在了洛子言的药庐那,却也不开口。 冬日里昼短夜长霜寒露重,哪怕是万花谷这样的地方,也只是比外头好上一些而已,洛子言捣鼓药材的时候总是穿很少方便自己动作,这会儿被冷风一吹才又后悔。说来好笑,她医术在杏林一脉里也算名列前茅,但对待自己时总粗枝大叶惹一身伤寒,仗着医术高明连药都懒得吃,每年总是要吃上一段时间的苦。 叶孤城见她连着打了好几个喷嚏,终于没忍住开口,“洛姑娘还是添件衣服吧。” 她却仿佛才注意到这边除了她还有人一样吓了一跳,“……噢?呃我没事的。” 话音未落又是个颇为不雅的喷嚏,洛子言恨不能抬手将脸捂住,忙又补充:“真没事,衣服穿多了我就懒得动了,这药我得快点弄完明天给破风用的。” “明日再弄也不迟。” 明日我起不来的啊,她想,但手上的动作却完全相反。 叶孤城见她终于停住了动作,眉头也跟着舒展了三分,“洛姑娘没有内功底子,还是多添几件衣服吧。” 这话如果从无花口中说出洛子言大概只会回一句滚远一点,但是面对向来冷淡自持的叶孤城,打死她都没法拒绝得干脆利落,光是看着他那个表情就完全没办法说一个“不”啊。 这天夜里秦破风一路跑到了摘星楼顶,差点没累死内力被封住大半的原随云,等无花把他俩都弄回来已近子时,洛子言贪眠,早趴在那睡了过去,等被他们三个的声音吵醒再一看更漏,被气得不行。 秦破风闹了一天,沾了床便睡了过去,原随云瘫在她的躺椅上不愿起来,“我觉得我兴许要在这里再死一遭。” 洛子言困得连白眼都不想翻,只踢了无花一脚,“把他弄回去,我要睡了。” “你就这么睡啊?”无花斜睨了她一眼,笑得促狭无比,“你之前这是干嘛去了,怎么穿着他的外衣?” 洛子言睁大了眼睛不解,但总算从迷蒙中清醒过来,低头一看自己身上的确披着件白色的外衣,不算厚重但也为她挡了不少寒气。 “……我不知道啊我就是坐在这等你们啊。”她怔怔地回无花。 这和尚闻言笑得更欢了,“那你脸红什么?” 洛子言下意识地要去摸自己的脸,手都抬到一半了才看到这家伙一脸更促狭的笑,差些跳起来,“你赶紧滚回去睡觉,把瞎子也弄回去。” 可能是怕被她也扎上一针,无花撤得很快,还十分贴心地帮她带上了门。被这一出扰了梦的洛子言这会儿倒是没那么困了,又想起自己尚未洗漱,干脆准备先泡个澡。 烧水的干柴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火星四溅,她脱下那件白色的外衣,抱在怀里嗅了一下,实在没忍住勾起了嘴角。 叶孤城真是个温柔的人啊。 冬去春来,转眼上官惊鸿和白飞飞也来了月余了。 白飞飞性子冷,除了洛子言之外几乎不怎么理会旁人,每日便帮着洛子言整理药材;上官金虹倒是和秦破风原随云处得都不错,反而很少和无花宫九接触,无花对此不可置否,他近来的兴趣是研究天工坊里什么时候再掉出个人来,还和宫九开了个赌局。 洛子言懒得管他们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全心全意研究起了凌霜扔给她让她试试的药方,她没敢问凌师姐究竟为何愿意帮这个忙,但既然凌师姐松了这个口,试试总不会错的。 秦破风的情况其实是有所好转的,但离真正康复还远着呢,洛子言其实越往下越不知道自己这么执着把她治好究竟是想看到什么,她想过很多次如果秦破风康复了会不会回天策去,每次想到最后都只有一个答案。 她一定会回去的。 这些无从倾诉的烦恼压在心里一日日压在心里,直到洛煜和唐司绫又回来才稍微得以缓解。 “你也别急,等裴师兄回来再说吧,裴师兄这趟出门本也就是为了这件事。”洛煜安慰她。 唐司绫更乐观一些,“欲速则不达,总会好的,我还怕治好了她你会舍不得她走呢。” 洛子言摇摇头,“能不能在战乱完全平定前治好还不知道呢。” 讲到战乱,她又忍不住想起前段时间叶孤城问她纯阳宫的事,听他那个意思,似是打算等万花开谷了便上纯阳宫去与他们切磋一下剑法,又或者不止切磋,留在那也说不定。 洛子言倒是真想象过这人穿一身道袍的模样,一定十分好看。 但也忍不住想若是这人真留在了纯阳宫,日后是不是再难相见了。 从万花谷到纯阳宫,那可真不近啊。 她这厢埋头研究药方研究得几乎登仙,那厢几个死过一次的人凑在一起还是作了个死。 无花来通知她秦破风不见了的时候她正在那块巨石上陪着草药晒太阳,一边翻书一边时不时看一眼不远处练剑的白色身影,倒也养眼又惬意,只可惜才晒了半个时辰就被急匆匆寻来的无花给打断了。 “你哥哥在哪?” “怎么了?”洛子言大惊,“你不是最怕见他吗?” “秦破风不见了,快跟他说让他一起找,我可不想死于他的玉石俱焚下。”无花揉着脑袋叹气,“我怀疑是上官金虹搞的鬼。” “怎么回事你先说说清楚?!”洛子言连脚下的草药被踩了都没顾得上,差些就去揪这和尚的衣领了,“你去落星湖找过了吗?” “找过了才来的,一时半会说不明白,你先别管你的药了,去通知你哥。”事关自己的性命,无花也严肃了不少,“我跟疯子都觉得,他可能想带着秦破风出谷。” 洛子言还是没搞明白这究竟算是怎么一回事,但无花都讲到出谷的份上了,由不得她不重视。 洛煜和唐司绫不在住处也不在晴昼海,她轻功又差劲,跑了几个地方便喘得不行,又想到无花说的上官金虹可能是想出谷,忙赶去三星望月借墨雕,坐上去的时候忍不住后悔当年不好好学轻功。 她倒不是特别担心这两人真能出谷,万花闭谷这么久,谷口守着的弟子不说全是精锐,也有一半是高手,真要把这群人全都撂下,再启用机关出去,也并不容易,她担心的是秦破风一言不合就和那边看守的弟子打起来,心智如孩童的秦破风下手没个轻重,真打死打残了万花弟子的话,这会儿裴元又不在,凭洛子言哪里保得下她。 令她庆幸的是到谷口的时候发现洛煜和唐司绫居然也在,唐司绫见她气都喘不匀的模样忍不住摇摇头,“看吧,学功夫还是有用的吧?” 洛子言不想反驳也反驳不了,耷拉着脑袋问他们,“破风呢?” 回答她的是洛煜。 “谁惹出来的事谁解决。”言罢指了指谷口下方的水潭,“我看原随云是很不想恢复武功了。” 她刚要凑过去看,唐司绫已直接挟着她凌空一踏飞了下去,稳稳地落在地上,只见上官金虹倒在那水潭里,被原随云打得毫无还手之力,而秦破风正坐在一边剥栗子吃,一脸天真。 唐司绫知道她尚被蒙在鼓里,同她解释,“这人想诓破风出谷用天策的身份去接近穆玄英呢。” “……那原随云是怎么回事?”洛子言惊得嘴都合不上。 唐司绫嗤笑一声,“他可出息了,这事是他挑拨的。” “啊?” “阿言你让开一点。”唐司绫往后退了一步,千机匣运转的声音响起,电光火石之间,一发追命箭已经直接打到了上官金虹的肩膀上。 还在按着洛煜的要求揍人的原随云差点被吓死,低头探了一下,气还在。 “我不在万花谷杀人,所以今天只废你一只手,开谷后你最好有多远滚多远,否则在别处再叫我见到,我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洛子言忍不住看了一眼上官边上的原随云,“真是你教唆的?” 原随云被折腾了这么久,有点怨气倒也不难理解,但算计到秦破风头上去,也不知是不是活腻了。 见他不回答,洛子言也懒得再问下去,正巧无花和宫九也寻了过来,她便让他们把人都给搬回去。 宫九拍了拍看上去只剩几口气的上官金虹的脸,颇为玩味地说,“没事,追命箭的滋味,无花也尝过的,死不了。” 作者有话要说:嗨我还没死(。 ☆、世上男人千千万 上官金虹的事虽然让洛子言恨不得在原随云身上多扎几个窟窿,但闹完后也让她惊喜地发现,秦破风好像恢复了一点关于战乱的记忆,有时候一天要问好几遍,你有没有见过我们苏将军? 洛子言更不敢让她靠近凌霜的住处了,加上原随云闹的这一出,秦破风一刻不在她眼前她就放心不下,无花都说你这样太夸张了劝了几次,奈何她始终不为所动,连采药的活计都可以弃了,每天就蹲在药庐前。 自从被唐司绫的追命箭废了半个肩膀后,上官金虹就整个都蔫了,能不出门便不出门,整日呆在那个房间里也不知道在搞什么,洛子言也不想管他,比起上官金虹,令她头疼的其实是原随云,这人现在内力全被封住,索性也自暴自弃了起来,洛子言讲什么他都只当听不到,洛子言是可以不理他,但耐不住秦破风就是喜欢和他玩,无花的糖葫芦都没这么吸引她。 万幸开谷在即,到时候原随云走了,估计秦破风也就不闹腾了。 只是到那时,叶孤城大概也要上纯阳去了,虽不是为了求道,但洛子言也想不到什么他这一趟去了后还会回万花谷的理由。 退一万步讲,万花谷也不是个适合练剑的地方啊。 无花打趣她这个整日发呆的状态像是在思春,被她连戳了好几针依然嘴硬,“你看你戳穴位都没以前准了,还不承认。” “我特意不戳准的!”她哼了一声,好一会儿后又问他,“等过段日子开谷了,你打算去哪?” “要赶我走?”他挑眉。 “……你要是想留在这也行啊,但我看你也是个待不住的。”洛子言叹了一口气,认真给他分析道:“其实虽然你是个和尚但我还是认为少林不适合你,你若是想去外头走走,去西湖看看吧。” 无花扑哧一声笑了出来,“看来你是真想赶我走啊,去路都帮我想好了。” 洛子言扭头盯了他会儿,也笑了,“你就别装了,以为我不知道你和疯子商量好了要走啊。” “我是打算上少室山看看。”他不可置否地撇嘴,话却止于此处未讲下去。 听他这么大方地承认,洛子言也有点惊讶,“……那疯子怎么回事,他要出家?” “我们佛门净地,怎么也不会收他这种有特殊癖好的人吧。” “……也有道理。”洛子言差点没掩住抽搐的嘴角,“所以他到底去做什么?” “我不知道啊。”无花答得理所当然。 洛子言无话可说,干脆不再理他,奈何这聪明的和尚又给她绕了回去。 他说,所以你是在舍不得谁啊,叶孤城吗? “东西可以乱吃,话就别乱说。”洛子言笑了一声,“我当然是希望你们都有合适的去处,不然你们留在这天天给我晒药杀猴吗?”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这么久了,我怎么就没见你使唤过叶孤城晒药杀猴呢?” 洛子言耸肩,笑得眯起眼,“没办法呀,谁让你最先死过来了,我使唤惯了呢。” 风从花海深处跑来,草药的清香散开一片,秦破风在前边的空地上抓着原随云跳上跳下,宫九蹲在一旁和白飞飞不知道又扯到了什么上去,笑得渗人极了,无花偏过头瞥她一眼,沉默不语。 这小姑娘的性格其实一点都不可爱。 眼光也不可爱。 春天走到尾巴尖时裴元终于回来了,听到这个消息最开心的无疑是原随云,偏偏他这段日子装深沉装太多,这会儿连真心的笑都看着假得很。 洛子言可怜他已成废人,没把之前的事向大师兄再告一状,轻轻巧巧地带过了秦破风这段日子的情况,顺便献上了磨着凌师姐改进的药方,裴元见了也有几分惊讶,“她居然肯帮你了?” “师姐向来慈悲为怀。” “就你嘴甜。”裴元点了点她额头,“这段日子辛苦你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 “不辛苦!是我太没用了。”她有些沮丧,“还是说破风真的不想想起来?” 裴元笑了笑,没说话。 这便是了。 兴许是看她这个无精打采的样子过于碍眼,在她走的时候裴元还是开口宽慰了一句,“你也别想太多,这事有我呢,过几日开谷了,你不如出谷散散心吧。” 得到大师兄的关心简直另洛子言受宠若惊,“就这几日了吗?” “谷主是这么说的。” “噢。” “行了回去吧,你要是不想出谷,就多去找凌霜说说话,我怕她闷出病来。” 听他这么讲,洛子言又有些难过,“我知道。” 从落星湖回去的路正好经过叶孤城练剑的地方,这个点差不多也是他往常提着剑回去的时候,所以遇上他的时候洛子言也没惊讶。 正巧她本就打算去告知他这几日便可出谷的消息,便将裴元刚说的复述了一通。叶孤城放慢了脚步配合她,听她说完也没什么特别的反应,只点了下头。 “总之就是这样吧,如果你打算去纯阳宫,可以去落星湖问问我师兄,我长这么大还没出过谷,怕是帮不了你什么。” “多谢洛姑娘。” “谢我作什么。”她垂头盯着自己的脚尖,不知怎的居然还有些委屈,“此去纯阳宫……” “还不急。”叶孤城说。 “诶?” “但还是先谢过洛姑娘。”他脸上似有笑意,但转瞬又消失不见。 路不长,走得再慢一样很快便到了她的住处。没了秦破风在,原随云终于也和上官金虹一样连吃饭都懒得挪出屋来了,洛子言也没叫他,草草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 无花和宫九的食欲倒是好,抢几块肉抢得不亦乐乎,这副模样和她最开始捡到他们的时候实在是差太远了,这种差别在他们身上似乎格外明显,不知是不是重活一世的功劳,可一样是重活一世,叶孤城似乎就全然未曾变过,真奇怪。 洛子言觉得无花说得可能是对的,她对这个冷淡又温柔的白衣剑客大概真有几分孺慕,否则难以解释此时此刻的不舍究竟从何而来。 唐司绫之前还开玩笑道阿言其实被战事给耽误了,不然这都及笄一年了婚事居然还没定下,说实话听到这种玩笑时洛子言的内心几乎毫无波澜,她甚至无法想象自己喜欢一个人多过喜欢自己的草药的情况,但如果兄长和嫂子都觉得有合适的人选,嫁人也不妨事,反正他们不会害自己。 直到她捡到了叶孤城。 那人三言两语诉过平生,随后便仿佛忘了曾有那么惊天动地的一遭一般,轻易地接受了重来一次的现状,却没有任何本该伴随着“重来”而来的改变。 ……这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后来她又捡到宫九,从宫九嘴里听到了更完整的关于叶孤城的一生,心情就更复杂了。 “洛姑娘还不睡么?” 昏暗中传来白飞飞的声音,月光从没有关紧的窗户里漏进来,洛子言勉强能看到对面那张床上的人影大抵是坐着的,但仍有些抱歉,“我翻来覆去吵到白姑娘了吗?” “没有,我只是看你似乎睡不着。”白飞飞叹了一口气,“有什么烦心事吗?” 洛子言愣了愣,“……也不算什么烦心事,近来事多而已。” “你这几日一直心事重重的模样,那和尚似乎挺担心的。” 听到对方一本正经地讲出这句,她实在没绷住笑,“我没事,至于无花,他估计是担心破风再出什么问题我哥拿他撒气呢。” 白飞飞也笑,“洛姑娘还真是一派天真烂漫。” ……为什么你的语气听上去这么像在讽刺啊。 “你刚刚说开谷,是什么时候?” “就这几天了吧,我师兄说的,应当错不了。”和白飞飞处的时间不长,所以她还一直未问过她可以出谷后有没有什么想去的地方,这会儿正巧聊到,便顺口问了一句,“白姑娘想出谷吗?” “我一把年纪,出去作甚?”白飞飞回得果断,“赖在你这里好歹有口饭吃。” 洛子言正抬手去触那束漏进来的月光,听她这么说不由得停住了动作,“……白姑娘不嫌弃我这里简陋就好。” “不过我留不留我看你也不是很在意。” “不是……” “还不承认啦?你不就是舍不得那个姓叶的吗?” 有这么明显吗?!洛子言觉得脸有点烫,忍不住庆幸自己早早将屋内的灯给吹熄了,否则给白姑娘看到就真的百口莫辩了。 “世上男人千千万,他也不见得就比旁人好到哪里去了。”白飞飞又道:“若他执意要走,那你舍得舍不得也并无作用。” 她当然懂这个道理,但舍得不舍得也和叶孤城到底走不走一样,并不是她可以决定的啊。 ☆、对你不好天天换 秦破风既已被裴元接走,洛子言便重新捡起了她闲着没事干就去挖药材的活计,和叶孤城的相处又恢复到了之前的状态,偶尔聊上几句,但更多是互不打扰。 说是这么说,但洛子言自问自己时不时偷看几眼的行径也已经没法算在不打扰的范畴内了,也亏得叶孤城乐意装瞎。 被白飞飞教育了一通后她其实是有所反思的,这一反思才发现,她对叶孤城的在意程度的确是表现得太明显了,难怪从无花到白飞飞都是一副看不下去的反应,宫九没多嘴想来只是怕她会给他来上几针吧。 都这般明显了,叶孤城本人怕是也一清二楚吧。 洛子言恨不得直接从摘星楼顶跳下去。 不过这等女儿情怀也没能持续几天,因为在经历了长久的战事后,万花终于要重新开谷了。开谷是大事,她也算杏林一脉里比较重要的弟子之一,连着几日都在三星望月帮忙整理战事期间各大门派的登记名册。 最开始送进来医治的那批人活下来的也就一半多,洛子言越是整理到后面越是不知道作何感想,直到最后一日看到一个叫苏桓的名字,后面用朱砂标着身亡,那笔锋流畅锐利,她极熟悉,一眼便认出是裴元所写。 “难怪哥哥会说根本不用再找。”她叹了一口长长的气,“原来是这样。” 这事她自然不会跑去凌霜面前提,但在裴元面前还是没能憋住问了出口,她是挺不解的,这名册上既有苏桓的名字,那当日苏桓定有被送至万花谷,凌师姐居然完全不知道? 裴元听到这名字尚且愣了片刻,随后才答她,“我在谷口遇到他和破风,破风还剩一口气,他却是一口气都没了,破风背着他不肯撒手,我只能将人带进来。” 带进来自然是要登记的,当时的苏桓满身是血,也没个可以证明身份的东西,所以裴元亲自帮他写上了名字和身亡二字。 裴元本是想带着尸首去找凌霜的,但是被秦破风拦住了,秦破风拼尽最后一口气对他说,将军在路上便吩咐过,若是他在路上便咽气了,就别让凌大夫见着了。死者为大,裴元只好照做。 哪知秦破风讲完后就昏迷了,再醒来时连自家将军在战事中殒了都已不记得。 裴元一讲完就知道她听了又得难过,“都过去了,凌霜也会好起来的。” “嗯。”她瓮声瓮气地回。 “这几日谷中可能会有些乱,你暂时别乱跑,你若想散心,等其他门派的人走差不多了再说吧。” 虽然她其实也不是很想散心,但师兄一番好意,她也不好直言拒绝。 忙完了名册的事她又闲了下来,医圣问了几句天工坊那边是否还有异动,她照实答了,说这几个月没什么异常,医者不信鬼神,但也解释不了那些被她捡到的人究竟是怎么回事,好在战乱期间的万花要收容的人多了去了,混进去几个也算不得大事,只需别叫有心人拿捏住了当把柄。 末了又聊起她和裴元在想方设法医治的秦破风,劝他们莫要操之过急,受了大刺激的人,急是急不来的。 道理她都懂,可真要做到实在是太难了。 “都交给师兄吧,我医术不精,怕是帮不上忙。” 医圣摸摸她脑袋,“别说傻话。” 正式开谷是整理完名册三日后,时值春夏之交,谷中天气也日渐转好,风和日丽,的确是个敞门迎宾的好日子。 洛子言其实有点头疼,开谷了后进出万花谷再无限制,晴昼海这一块肯定又要重新成为各大门派情侣们的定情圣地,影响她晒草药不说,还会打扰凌师姐,若是好死不死还有几个天策来的话,这画面简直无法想象。 不过比起这些暂时还不至于很麻烦的麻烦,如何安排自己捡到的这些人才是她当下最烦的事。 叶孤城说了过段日子就上纯阳去,虽然不知这个过段日子到底要怎么理解,但总归算是有个明确去处的;无花和宫九大概是要上少室山感受下这里的少林寺,估摸着感受完了还是会回来;白飞飞应该是不走了,那要不要干脆教她一些医术傍身?还有原随云,总不能任他这么像僵尸似的继续呆在那屋子里。 所以思来想去洛子言还是跟无花提了一句要不好好劝劝原随云吧,想开一点。 无花赠了个白眼给她,“你莫不是当瞎子在忏悔呢?他这人本来就这样,我和疯子到时候带他一道上路。” “……你们说好的?” “当然没有。”无花倚在门框上朝她笑,眼波流转,“但我大概能猜到他在琢磨什么。” 洛子言烦死他这副卖关子的模样了,摆着手让他滚,但没一会儿又忍不住补充道:“但他现在一点功夫都没有,真要在外面混日子也不好混,若是他乐意留着的话,我还能给他口饭吃。” “洛妹妹啊,你这么心软,到底是怎么活到十六岁的啊?” “……你叫谁妹妹呢。”洛子言瞪他。 “行了行了,别闹了,一会儿某人就练完剑回来了,当心他看到你这么不温柔的模样不喜欢你。” ……洛子言实在没忍住掏出了针。 这天傍晚上官金虹无声无息地走了。 宫九去送饭的时候端回来一份,摆摆手说走了一个,看他那模样无花不想也知道走的定不是原随云,所以十分无谓,“我猜他当武林盟主的心还没绝。” “赌一下?”宫九说。 无花拒绝:“这没什么好赌的,都被废成这样了,他还能翻出多大风浪?” 洛子言花了半日同白飞飞讲基础的药理,正口干舌燥得紧,便多喝了两杯酒。 这酒是前年冬天洛煜酿的,埋在药庐后头一直没拿出来,今日为庆祝战事终于结束洛子言才挖了出来,本来也没多大的一坛酒,被她一个人当水喝了大半。 无花看得啧啧称奇,“这位女施主酒量居然这么好?” 他以为洛子言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大概又要给他来上几针,没想到她居然只定定地看了自己一眼,随后竟还扯出一个笑来。 宫九笑得停不下来,“她倒是醉相好。” 话音刚落洛子言忽地站了起来,“……我该……该去采药了。” 她走起路来倒是挺稳的,完全不像是喝醉了,但方向却完全是反的。宫九一边笑一边推无花,“还是赶紧把人拉回来。” 无花难得没跟他抬杠而是照做,但洛子言实在不配合得很,甚至连针都拿了出来。 ……醉归醉,扎针的力度可一点都不减。 就在无花犹豫着要不要干脆一掌打昏她的时候,一直在门内没有动静的叶孤城忽然也站了起来。 月明星稀,清露低垂,开满了花的晴昼海安静得能听到远处传来的每一声鹿鸣,白衣的剑客上前拉住了她的衣袖,“天已黑了。” “噢……”她低声笑了起来,右脸那颗小痣正巧落在酒窝里,甜得过分。 无花:……这位大夫你也太区别对待了一点? 醉酒对洛子言来说的确是十分难得的体验,她学轻功时总是偷懒,从未真正享受过踏在空中的感觉,却不想醉了一回居然体验了一把,而且除此之外她好像还梦到叶孤城对她笑了。 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 所以第二日一早醒来之时洛子言是极开心的,直至已经洗漱完毕的白飞飞嗤笑了一声,“哟,你酒醒了?” 没等她回答白飞飞又说道:“那姓叶的说三日后走,你知不知道?” 洛子言愣了愣,“……这样啊。” “好像是练成了个什么剑招吧。”白飞飞停顿了一下,“上回宫九讲姓叶的是跟人决斗死的,重活一回居然仍要去决斗么?” “大概吧,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他是想去纯阳宫来着。 “你这一脸要哭的表情是怎么回事。”白飞飞语气讽刺,“我早说了世上男人千千万,对你不好还可以天天换,你才几岁,难不成已非他不可了吗?” 哪来这么夸张啊,实际上她就是有一点舍不得而已。 好吧,不是一点,是非常舍不得。 可洛子言思来想去还是觉得,这种舍不得同无花白飞飞讲的还是有所区别的,她是很想多看看叶孤城,不和他说话也没关系,隔得远也没关系,能看他练剑就好了。 他太好看了,不管是认真练剑的模样还是枯坐在巨石上沉默的姿态,和她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那种好看甚至和皮相无关。 这太肤浅了,哪里能上升到什么世上男人千千万去。 何况这话由白姑娘嘴里说出来才是真的一点说服力都没有吧,她自己不就是舍了千千万万的人,执着了一生。 也没见她有换一个。 “哦对,还有件事,昨天夜里那边那和尚又捡到个人,但你醉死过去了,叫不醒你。” “哈?”洛子言一下就把什么对你不好天天换给忘了,“你们有谁认识吗?” “都不认识。” “醒了没?” “还没,像是中毒了。” 作者有话要说:最后一个了XD ☆、律香川(上) 人躺在宫九那屋里,脸色发青尚未醒转,的确像是中了毒。 无花也懂医术,昨夜已查看过了大概状况,但只能判断出那是种很不常见的毒。洛子言自认见过的旁门左道还不及他多,心里自然有些没底。 “我猜他是被毒死的。”宫九说。 洛子言搭上他的手腕,皱了皱眉,“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毒,要不要请大师兄来看看?” 无花闻言已抖了三抖,“有必要吗?” “总不能任他死在这里吧?”她叹一口气,“奇怪了,你们几个醒的时候不是都没事吗,这人为何还中着毒。” “兴许他生前作恶多端呢。”宫九感慨道。 “……你生前就不作恶多端了?”洛子言嫌弃道,“再说能有比无花还作恶多端的,我是不信的。” 无花:…… 宫九被打发去了落星湖请裴元,白飞飞回去看她昨日给她找的医书了,叶孤城这个时辰应当在练剑,无花倚在门口不说话,她只得把注意力放回躺着那人身上。 这人看上去也就和无花差不多年纪,一身衣服布满脏污但也看得出是极好的料子,想来生前地位应当不差,虎口处没多少茧子,大概用的不是普通兵刃。 不过想再多也只是推测,还得等裴师兄来了帮他解毒才成。 想到这里她抬头看向倚着门框的无花,“你们昨夜是何时发现的他?” “大约亥时吧。”他想了想说,“我睡不着去花海走了一圈,回来就看见他躺在天工坊门口。” “……看不出你居然会半夜出去散心啊。”洛子言有点惊讶,“那他从昨夜到现在,身体可有什么变化?” “一直如此,就是没醒过。”无花答道,“怎么?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她点头,模样有些丧气,“真的很奇怪啊,我甚至搞不明白这种毒在他身体里到底有何作用。” “那便等你裴师兄来看吧,若他也搞不懂,估计也确实解不了了。”无花停顿了一下,“哎,来了。” 洛子言忙站起来去门口迎裴元,“大师兄。” 宫九一本正经地跟在他后头,手里还提着个药箱,大气都不敢出一口。她看了好笑,抿着唇将药箱接了过来,再转身去看裴元的时候发现他已经直接搭上了躺着那人的脉门,一脸的凝重。 “我学艺不精,完全认不出这是什么毒。” 裴元淡淡地扫了她一眼,“这没什么。” 洛子言看着他动作娴熟地割开那人的拇指,取了半碗血来,尚有些不解,只是还没来得及再开口便又被横了一眼,“愣着做什么,先帮他止住伤口。” “噢好。” “止住了就过来。” 从拜入医圣门下开始,她便一直在被这位大师兄嫌弃,这么多年来早已习惯,前段日子因为他也拿秦破风的失忆没办法,连一贯的讽刺嘲笑都少了,搞得她受宠若惊,今日再度被嫌弃,居然还有几分怀念。 他们师兄妹就着那半碗血上起了课,裴元对她的教导其实已算上心,但在毒这方面却是一直都没怎么教过她,一来是觉得姑娘家整日捣弄这些东西不好,二来是万花本就少有毒草,洛子言从未出过谷,近几年帮着处理的也全是战场上的刀剑伤,教她用毒一事便搁置了下来。 那和尚倒是个懂行的,可惜医理的底子不够,心术也算不得正,否则收进万花谷也无妨。 有裴元相助,毒算是解得轻松,但那人仍昏迷着未醒来,洛子言被训了一上午,到最后甚至有些心不在焉。 见她这样,无花主动揽过了剩下的差事催她去做饭,宫九也嚷着饿了,她一看午时将至,便没推辞。 出了门见到叶孤城时她才又想起早上白飞飞讲的他三天后要走的事,自己都没能控制住脚步一顿,想说些什么但又觉得无从开口。 她自然是不好说什么你能不能别走的话,无立场亦无合适的理由。 于是她就这么愣愣地看着叶孤城走上前来,“洛姑娘。” ……要回什么好?中午好? “你赠的剑穗散了。”他递过来一团蓝色的丝线,口气镇定,“我编不好。” 洛子言觉得自己的脸应该已经在发烫了,深吸了一口气才缓缓抬手接过那团已经乱得不成样的丝线,“这个……怕是恢复不到原样了,我重新给你打一个吧。” “那便谢过洛姑娘了。”叶孤城抿着唇,笑意很浅。 她扭头就跑,就差捂住脸了,生怕自己的心跳声会吓到他。 所以说只要远远地看他练剑便好啊,同他讲话真是太可怕了,整个人都会宛若得了绝症一般不受自己控制。 ……这太糟糕了。 面对此情此景,白姑娘表示我真是白劝你了。 洛子言哼唧了几声,乖乖去做饭,期间放错好几次油盐酱醋,搞得在食物上最为挑剔的宫九吃到一半实在是受不了扔了筷子。 无花也很不给面子,象征性地挑了几口就算,唯独不同他们一道吃饭的原随云和以往一样全吃光了,去拿碗碟的时候宫九差点被吓得直接摔了,末了怀疑这瞎子是不是味觉和功夫一道被封住了。 罪魁祸首倒是十分淡定,秉持着食不言的习惯,连眉头都未曾皱一下。 但他的玩笑宫九却不敢随意开了,只好扭过头做了两个目瞪口呆的表情,看得洛子言哭笑不得。 “对了,你们俩是何时去少室山?”她问。 无花沉吟了一会儿,“再等等吧,天太热了赶路不舒服。” 宫九也点头同意,“不是说外头的气候远不如你们万花谷宜人吗,还是过段日子再说吧。” “瞎子同意么?” “他不同意就让他先走咯,我看他敢不敢。”宫九露出一个渗人的笑。 听他这么讲,洛子言也没别的想法了,只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新捡来那人是在傍晚时分醒的,看着身上并无大碍,一醒就能下地走了。和所有从天工坊里醒来的人一样,他也以为自己死了。 宫九毫无顾忌地问他,“你是不是被毒死的?” 那人愣了愣,神色却是未变,“是。” 他声音低沉却不喑哑,很是好听,态度也始终不卑不亢,哪怕身上还穿着那件全是脏污的月白长袍也不减风采,依稀有几分意气风发的味道,但又收敛得十分谦逊。 这气质莫名让洛子言想起了刚醒来时的叶孤城,态度也跟着软了一些, “我虽不知这到底是如何一回事,但你既来了这万花谷,也算是缘分,你的毒我已解了,若还有其他不舒服的,也可跟我说。” “不知姑娘如何称呼?”他问。 “我姓洛,喊我大夫或阿言都可。” “在下律香川,解毒一事,先谢过洛大夫了。” 真是个风清月朗的好名字。 洛子言在这处一共就只有那么几间屋子,所幸之前上官金虹走了,否则律香川估计都无处可睡。 她对这人印象很是不错,宫九却不以为然,“别看他表皮同叶孤城差不多,内里定是个人渣。” 无花这一次与他站了同一战线,“疯子说得不错。” 白飞飞也点头,“太虚伪了。” 三人成虎,搞得她也忍不住怀疑自己的判断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但左思右想都觉得不至于,况且不管律香川之前是个怎样的人,这会儿自己好歹也是他救命恩人,料他在确认身体完全恢复前也不敢做什么,再不济还有叶孤城和无花呢。 可能是听宫九说了又捡到个人的事,这天晚上原随云居然从屋子里出来了,洛子言习惯吃过饭理一会儿草药再回屋,所以才瞧见了大晚上跑出来的原随云,两个人其实也有段时日未曾打过照面了,这会儿碰上其实还是有些尴尬的,洛子言犹豫着要不要打招呼,还没犹豫完原随云便仿佛没看见她一样转身往晴昼海的方向过去了。 她摸摸鼻子,决定不去管他。 收拾完草药再洗漱完躺下后,脑海里浮现出的第一件事依然是叶孤城就要走了,洛子言觉得自己很是没出息,但越是这么想越是发现自己其实真的非常舍不得,不由得叹气,最终还是坐了起来翻出自己上次编剩下的青色丝线,开始给他打那个剑穗。 人没法看着他练剑,留个穗子挂在他的剑上也是好的。 先前那个散掉的剑穗是叶孤城刚来的时候她给打的,那时倒没什么旁的心思,是叶孤城问她这谷中有没有剑所以她才去问了一下其他几脉的师兄们,最终要到了一把很平常的剑,她看着觉得寒酸,便打了个剑穗挂上才交给叶孤城。 后来她才知道那柄很平常的剑是一个没救回来的纯阳弟子的,那纯阳弟子的好友是丹青一脉的一位师兄,拿着那柄剑也徒增伤感,便赠给了她。 她本以为叶孤城并不知晓这些,直至前段日子见到那位师兄来找叶孤城谈天。 这么一想,他知道那穗子是她打的也算是合情合理了。 剑穗不难打,就是太耗时间太需眼力,一个不小心错上一根,整个穗子便好看不了。而她旁的没有,唯独耐心最足,花了半晚总算是将它打完,而后伴着更漏声辗转反侧许久,睡意却依旧不见半点。 她想,子时已过,只剩两日啦。 作者有话要说:是《流星·蝴蝶·剑》里的反派律香川>_< 无花和宫九对于同类有十分敏锐的嗅觉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至于白姑娘,纯粹是对这个类型的人都烦而已 不烦城主当然是因为他既好看还话少(。 ☆、律香川(下) 09 律香川(下) 次日一早洛子言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醒的时候手里还抓着那个打好的剑穗,蹭得手心有点痛,日光从半掩着的窗户里洒进来落在床头,从缝隙里望出去能看到天工坊前的树,茂盛而葱郁,满是初夏的气息。 洛子言爬下床简单洗漱了一番,想了想还是讲剑穗塞回了枕头下,打算等叶孤城走的那日再给他。 推开门的时候她听见律香川不高不低的声音从药庐方向传来,“我的确是被毒死的,被我的好友。” 白飞飞哦了一声,问他:“他为何要毒死你?” “他与我夫人……”他笑了一下,“这些污糟事还是不说来脏大家耳了,无花大师先前不也说得一机会重活一世,忘尽前川才是最好。” 洛子言听到无花大师这个称呼差点没原地抖上几抖,鬼知道过了这么久,这和尚怎的又忽然装起高僧来了。 “哎,洛大夫来了。”律香川忽然发现了她。 “律公子身上可还有不适?”她走上前去,“我观你印堂发黑,莫不是余毒还未清干净?” 宫九不以为然:“你居然连你大师兄都不信了?” “你闭嘴。”洛子言看都不看他一眼,只盯着律香川,十分不解,“不知律公子可否让我探一探脉?” 律香川有些疑惑,但还是伸出了手,语气也十分友善,“麻烦洛大夫了。” 脉象自然并无不妥,按照她所学可以说是完全判断不出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再转念一想这毒本的确是在裴师兄的指点下解的,哪怕不信自己也不能不信裴师兄吧。 所以沉吟片刻后她也只笑笑,“兴许是我望诊功夫太差了,律公子的脉象很正常。” 律香川收回手,回她一个淡笑,“这没什么,洛大夫只是对病人负责而已,是我该谢谢洛大夫。” “律公子太客气了。”她摆摆手,示意他别放在心上。 吃过饭后洛子言去了一趟晴昼海找凌霜。 裴元让她多过去同师姐说说话,她觉得的确有这个必要,但始终不敢去得太勤,生怕惹凌霜不快。 毕竟就算是苏校尉还在世的时候,凌师姐也不是什么会多搭理人的性子。 万花虽才开谷了一日,但又已能见许多其余门派出双入对的弟子,晴昼海这一片尤甚。 凌霜依然紧闭着门在屋内抄书,她写得一手漂亮的簪花小楷,以往写药方的时候总因为时间匆忙而用不上,这会儿闲下来了,发现其实还是有所生疏的。 苏桓从前见了她写的药方还开玩笑说是字如其人的没规矩,她也没反驳过,现在再想起来,难受已不难受,但总忍不住想,当时应当告诉他的,不写药方时,她也是被许多同门夸赞过规整端庄而绮丽的。 洛子言读的书不如她多,帮她整理那些书稿时基本是两眼一黑什么都不认识,偶尔偷偷在心里读上一两句,也不解其意。 她其实想问问师姐,要不要趁着开谷出去走走,这天地浩大她没见过,可师姐是见过的,何苦要将余生困在这一方竹屋里。 但这话她充其量也就是想想,根本没勇气说出口。 “你近来忙什么呢?那个天策如何了?” “裴师兄回来了,让我别管了,我就没再管了,他应当有办法了吧。”提到秦破风她难免丧气,“我太没用了。” “有裴师兄你就别想这么多了,而且再差也差不过现在,好歹还留着命呢。”凌霜说得淡然,“我看若真是无从下手,这样也不错。”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凌霜打断她,“战乱都结束了。” 是啊,战乱都结束了。很多东西也回不来了。 “行了你别这么小心翼翼的了。”凌霜站起来推开窗,将手里刚洗净的毛笔置于窗台上晾着,“我不会寻短见的。” “……我没这么想过。”她急忙否认,“我就是、就是觉得……师姐也许可以多出门走动走动。” “年纪大了,懒。” “哪有,师姐一直年轻漂亮!” “净胡扯,我这一头白发不吓到人便不错了,还年轻漂亮。”凌霜笑了下,“比起我,你才该出去走走了。” 洛子言眨着眼哦了一声,“裴师兄也这么说。” “那你就出去呗,你哥若不准,我来同他说。” “哥哥倒是不会不准,我只是……”只是不知道天工坊那边会不会又掉出来一些人。 “行了那就不说这个,你帮我把这瓶药带给那位叶公子吧。” 看着师姐递过来的瓷瓶洛子言有些发愣,“……这是什么?” “他问我讨的治剑伤的药,之前我这用完了,昨夜给他调了一瓶。”凌霜停顿了一下,“不过我观他剑术造诣早已登峰化极,上了纯阳估计也没几个人打得过,应当不是给自己备的。” “这样啊。”她忍不住摩挲着光滑的瓷瓶,“我会给他的。” 叶孤城难得没在练剑而是在药庐前坐着。 洛子言回去的时候正好见到他在同律香川交谈,两人都神色清淡,似乎谈的仅是今日天气如何。 先注意到她的是律香川,“洛大夫回来了。” 她捏着那个瓷瓶牵了牵嘴角,“律公子。” 叶孤城也抬眼看向她,视线自然落到了那瓷瓶上,但却没开口。 时近日落,霞光投在他白色的外袍上,却丝毫撼动不了他一身的清冷气息,隔着这么远的距离她仿佛也能闻到他身上的冷香,洛子言很没出息地又呆滞了片刻才走上前去,“治剑伤的药,我师姐要我带给你的。” 叶孤城垂首接过,“代我多谢凌姑娘。”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想的,居然脱口而出,“你不如自己去谢,毕竟是师姐连夜调制的。” 叶孤城愣了愣,随即又点头,“也是。” 洛子言觉得在心口堵着的那口气再不出来自己就要爆掉了,但她沉吟了许久,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转身进了药庐。 能说什么呢,我也可以给你调制你为何不找我呢? ……真说出来也太难堪了。虽然她的确很想知道为什么。 吃饭时律香川夸赞了一番她的厨艺,总算让她低落的情绪稍微得到了缓解。但不知怎的,白飞飞似乎格外不喜欢这个人,她原本很少开口,但现在只要律香川一讲话,她便立刻能或嘲或讽地回一句,迟钝如洛子言都看得出来,律香川本人肯定也感受得到,一顿饭吃得那叫剑拔弩张。 无花倒是在洗碗时偷偷表示白姑娘还是很会识人的,他也一眼便觉得这人定是个人渣。 白飞飞嗤笑一声,“常言道文人相轻,能一眼辨认出人渣的,多半也是个人渣。” 洛子言听着无语十分,还是那句话,“没这么夸张吧?他也……没做什么?” “话可不是这么说的,他今日还同叶孤城攀关系呢。”无花说道。 “他们不是不认识吗?”洛子言惊讶,“而且我看叶孤城也不算排斥他。” “他排斥不排斥不都是那个样?” ……好像也有道理。 “行了她这种人不吃点亏是不会将人往坏处想的,你少说几句吧。”白飞飞同无花说。 无花点头,深以为然,“也是,而且吃了亏估计也只会继续心软。” 这意有所指的话让洛子言实在无法反驳,只能撇着嘴装听不到。 实际上律香川究竟是个怎样的人她也不是很在意,现在也不是刚捡到无花那会儿,要把人看好了不能让他们在万花谷里乱跑,律香川若真是他们说的那样,那肯定过几天就走了,难不成还要留在秦岭的深山里养老吗。 这夜她又躺在床上毫无睡意,翻来覆去脑海里都是叶孤城接过那瓶药时的表情和那句也好。 凌师姐的性格她是清楚的,能连夜为谁调一瓶不是救命用的药,那一定是关系很不错的对象,叶孤城她没这么清楚,但起码也了解个大概——他根本不是会向不熟的人讨什么东西的性子。 可能他们真的挺投缘吧,洛子言想。 毕竟师姐见多识广,不像自己长这么大还没离开过万花,对江湖和天地最大的认知是从兄长的描述里得来的。 这种差距令她难受又无力。兴许师兄说得对,她是该出去走走了。 ……但不是现在。 看守天工坊的差事是她自己接下的,当时二师兄说过期限是三年,如今还剩半年,若真不乐意干了,以二师兄的性格肯定也不会责难自己便是了,但她并不想这样。 天工坊用万花弟子的话来讲,是个晦气的地方,所以没什么愿意接,事实上自她接了这差事,发生的这一系列事也正印证了那个晦气的说法,试问谁能想到这里居然时不时会掉出个自称死了的人呢,还每一个都超难伺候。 作者有话要说:我都在日更了QWQ你们就不要霸王我了吧(大哭 ☆、当年平戎策 连着两晚没睡好,洛子言的情绪比先前更为低落。 她昨夜梦到自己出谷后想上纯阳宫找叶孤城,结果还没出秦岭便迷了路,连回去的路都走不明白,最后给急醒了。又是日上三竿的点。 无花听了她这个梦之后喷了一口茶,“……这位大夫你对自己的认知很明确啊?” “我觉得我不至于在秦岭里就迷路吧好歹我也是这里长大的?”她万分不解,然后又仿佛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梦里我飞鸽传书让你和疯子来找我,结果你和疯子也迷路了。” 无花这回没喷茶,默默地忍住吐掉了。 “还有一件事,我昨夜好像又听到了半夜有人推门的声音,大概是瞎子,你有听到吗?”洛子言用空着的手拭了一下额上的汗水,“前天夜里我在整理药材的时候看见他往晴昼海过去了,但我没问他究竟是为何而去,我猜他不是很想搭理我,你问问他吧?” “不用问,我知道是为了什么。”无花停顿了一下,“他也不是去的晴昼海,去你师兄那里了。” “啥?!”洛子言不敢相信,“他不是最怕我师兄了吗?” 正是因为怕才不敢不去啊。 事情其实很简单,是裴元要求他每夜都去一趟落星湖陪恢复期的秦破风打,他们对打期间裴元愿意将原随云的内力解封,打完再继续封上。 原随云一是根本没胆子拒绝,二是觉得每日有这么一个时辰能恢复功力也不错,至少能让自己身手不生疏。 “不过昨夜应当是最后一次了,你师兄说日后不用去了。”无花说。 洛子言若有所思地点头,但还是疑惑,“破风跟瞎子打对记忆恢复有帮助吗?” “这是你师兄要求的,我怎么知道。”无花吐掉嘴里嚼着玩的花瓣,“不过若真是这样,现在瞎子不用去了,可能是因为她记忆也恢复差不多了吧。” “哪那么快啊。”洛子言下意识否定这个可能性,看见他动作又有点嫌弃,“你别糟蹋我的花了行不?” “行行行最后一朵。”无花一边说一边躲她手里的针,“想知道具体情况你去落星湖走一趟不就好了。” 她叹一口气,觉得这和尚说得也有道理。 令她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去落星湖,秦破风已经找了过来。 这一遭她穿的不是那身极不合衬的黑衣,而是整套的天策战甲,长发搞搞扎起束在脑后,□□在背,肩上的花如同眉心痣一样艳丽,虽未骑马但也能叫人想象她上阵杀敌的模样。 洛子言抬眼看到她笑着朝自己走来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掉下泪来,“破风?” “我就知道你肯定在这呢。”秦破风走上前来揉了下她的脸,用了几分力气,“哎还是这么软。” 如果说前头还能忍住的话,这一刻的洛子言是真的再克制不了自己的喜悦,眼泪夺眶而出,“你都记起来了!你终于好了!” 背着长/枪的天策顿时手忙脚乱,“哎你怎么哭了,这有什么好哭的,不是该开心嘛。” 就是太开心了啊。 她愣愣地看着对方给自己抹掉眼泪,动作温柔得不像话,“还是跟以前一样可爱。” 洛子言是真的开心,连手里的药都不管了,“你恢复了就好,晚上我给你做冰糖莲子好不好?” “当然好。”秦破风笑了笑,“不过你得先帮我个忙。” “什么?” “……我想见凌大夫一面。”她停顿了一下,朝洛子言吐了下舌头,“但我一个人不是很敢去见她。” 被喜悦冲昏头脑的洛子言听到这里总算稍微冷静了一点,“师姐她……” “我知道,凌大夫一定很难过,我也……但是将军还有话要我带给她。”秦破风的语气很平静,手却有些颤抖,“我失忆时给你添了许多麻烦吧。” “哪有的事,是我没有帮到你什么。”洛子言被她说得有点难受,“既是如此,我们便去找师姐吧,她应该在的。” 凌霜的确在,且难得不是紧闭屋门。 她站在门口同一袭白衣的叶孤城讲话,隔着这么远的距离洛子言看不清他们的表情,但这画面依然让她觉得心口憋闷得无法言说。 秦破风对叶孤城并无深厚印象,咦了一声,“那是和和尚他们……?” 洛子言撇撇嘴,“算是吧,他应当是跟我师姐道谢去的。” “这样啊。”秦破风点头,扯着她的手腕往前走去。 凌霜显然也很惊讶秦破风居然是这副打扮,但她惊讶的外在体现无非是蹙一下眉,还是不怎么明显的那种。 “凌大夫。”秦破风上前行了一个礼,“不知道可否借一步说话?” “师兄还真把你治好了。”凌霜语气平淡得很,“进来吧。” 洛子言看着她俩一前一后走进凌霜那间屋子,想了想还是没有跟上去,于是只能在外头跟叶孤城相顾无言。 叶孤城没有带剑,立在门外沉默不语,倒是有看了她两眼,但始终不曾开口。 她忍不住想这人明日便要离开了,如若没有什么意外,他们的交集可能也仅止于此了,从秦岭到华山,她哪怕不像梦里那样迷路,大概也是很难走过去的。 所以在沉默了很久后,洛子言总算偏头向他开口,“剑穗我已打好,明日再给你吧?” “多谢洛姑娘。”他略微颔首。 “此去纯阳宫,你也多加小心,有几位修太虚剑意的高手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她停顿了一下,“不过师姐说你剑术已臻至化境,许是我多心了。” 叶孤城摇头,“洛姑娘所言极是,我会小心。” “我还没去华山看过雪呢,日后有机会应当也会去看看,若你那时还在,倒是可以一道喝杯酒。” 叶孤城牵动嘴角,笑意清淡,“那是自然。” 门吱呀一声开了,走出来的却仅有一个秦破风,洛子言没来得及开口,就被她给直接拉走了,从晴昼海一路回到天工坊的路上秦破风都没说话,搞得她也忐忑不已,不住去看秦破风的表情。 大约是被她这种小心翼翼的神情给逗到了,到了药庐前后秦破风就绷不住笑了出来,“好了别担心,我就是同凌大夫讲了会儿话,毕竟是将军对不住她,我总希望她日后能开怀一点,否则将军泉下有知估计也要夜夜托梦来骂我了。” “师姐如若能开心点肯定是好的。”但洛子言想到她那一头白发就完全不敢再抱这种希望了。 了却苏桓生前这一桩事,秦破风离开万花的时候可以说是完成了心中最重要的一个牵挂。 她当然是要回天策的,哪怕当年平戎策现如今已无用武之地。 从万花去往东都的路很远,但洛子言知道,她们总是会再见的。 比起困在谷中这一隅方寸中,秦破风这样的人当然是回到万里疆场才最合适的。 但秦破风又和叶孤城不一样,她在万花谷尚有牵挂,洛子言勉强也算其中一个,她总会再回来,哪怕一年仅有一次,也不至此生相见无期。 所以这告别虽令她不舍,也到不了撕心裂肺的程度。 无花对于秦破风恢复记忆后神采飞扬的模样很是不习惯,但他自诩有糖葫芦之恩,对方应当是不会恩将仇报的,原随云和宫九就不一样了,晚饭居然就这么陷入了一种诡异的沉默里。 律香川没见过失忆时的秦破风,反倒是表现最正常的一个,在这种令人尴尬的气氛里自然地吹捧了一番洛子言的厨艺。 不过他运气倒也确实够好的,无花从醒来到现在,一共也只吃过三次洛子言亲手做的冰糖莲子,今日蹭了秦破风的光又吃一次,顿时觉得那些日子给出的糖葫芦也并不亏。 原随云是被秦破风从屋子里拎出来的,虽然洛子言并不懂她找一个免费靶子一起吃临行赠别饭到底是个什么追求,但既然秦破风开心,那一切都好说。 “不过之前听叶公子说,也是明日出发去华山,两位若是同路,倒可以同行。”律香川忽然道。 东都与华山倒的确不算远,勉强能是同路,洛子言看了秦破风一眼,只见她夹了一片烤鹿肉,咬得慢条斯理,“若我回天策府大约是同路的,不过我得先去趟昆仑,不好耽误叶公子的时间。” “你去昆仑作什么?”洛子言疑惑。 “我家将军交待的事还没办完。”秦破风不愿多讲,“还是日后有机会去纯阳宫时再拜会叶公子吧。” “哦那你顺便和恶人谷那边说一声,我这里有几个特别符合送进去的人。”洛子言瞥了那准备上少室山的三人一眼,“相信莫雨少爷一定会非常感兴趣的。” “我死之前去还差不多,现在我修身养性悬壶济世,你这样说也太伤害我了吧洛妹妹。”无花作了个西子捧心状,“但是疯子还是很合适的。” 宫九很兴奋:“真的吗?” 洛子言想了想,让莫雨少爷天天鞭打一个疯子,莫雨少爷肯定也是拒绝的吧。 因为明日要走的缘故,秦破风今夜留在了她的药庐与她同塌而眠。 白飞飞照例睡得早,她们俩却是都没什么睡意,但又不好说话,再辗转反侧了十几次后,秦破风终于受不了了直接将她从床上拉了起来。 以洛子言的轻功上不去摘星楼顶,所以秦破风想了想,只揽着她上了这药庐的顶。 入了夜的风依然带着热浪,洛子言向来怕冷又苦夏,秦破风从前就常说她身娇肉贵的,她也笑嘻嘻不反驳。 经历这一遭后,她二人似乎都长大了不少,坐在一起也不再争论裴元的相貌了,秦破风问她是否对那叶公子不舍,她苦笑着说怎么连你都看出来了啊。 “我看连凌大夫都看得出来吧。” “不会吧……”她大惊失色,“师姐怎么会看得出来?” “因为她让我劝你跟着他一道出万花看看。”秦破风戳了一下她的酒窝,“至于这天工坊,她愿意帮你看着。” “……算了吧,我毕竟答应二师兄了。”她摇摇头,“只剩半年了,到时候再说吧,到时候我肯定会去东都找你的。” “我看是想上纯阳宫,途经洛阳顺便看看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修个虫。 快让我知道并不是没有人看((( 骂我也无所谓的呃!留个言吧(。 ☆、伤寒失恋不会致死 11 伤寒失恋不会致死 吹了半夜的风,第二日一早醒来之时洛子言果然又觉得喉头发疼难受得紧,但为了送秦破风她还是挣扎着爬了起来,顺手捎上了那个青色的剑穗。 秦破风在药庐前的空地上耍了一套枪法,比失忆时更流畅,杀气也更重一些,洛子言倚在门边看了会儿,问她是几时走。她转头说只等你爬起来了我已同裴元都告过别了。 讲到裴元,她似乎还是有点无奈,“你师兄说他也不是很想再对着我这张脸。” “裴师兄他……一直都是这样的性子。”洛子言急忙解释,“你也……一直都知道的。” “我当然知道,况且我哪敢同他生气呀。”秦破风收了那杆长/枪,长叹一声,“你说是说明年来东都找我,可我到时在不在也说不准呢,我争取过年前再来一趟万花吧。” 洛子言张了张嘴,“……也好。” “若是军中不忙,到时带你去纯阳宫也不是不行。”秦破风戏谑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阿言居然也到这时候了。” “……”她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说明白其实远没有这般夸张。 秦破风的马一直在落星湖那里养着,裴元估计没怎么上心,给养出了一身膘,和洛子言印象里的模样早已大相庭径,不过见着了这匹闪电,她才想起来叶孤城应当还缺一匹马的事,闪电她是送不起,送一匹麟驹的钱应该还是拿得出的。 所以送走了秦破风后她立即回到屋里翻出两张银票,和那个剑穗一道装在锦囊里,装完又有点犹豫,觉得叶孤城可能会拒绝。 离午时尚早,洛子言在百般犹豫下最终还是拿着银票直接去谷内的马商那买了一匹麟驹,一边付钱一边后悔为什么没早点来买马驹,若是由自己养大总没这样肉疼。 叶孤城大概也很惊讶她居然还帮忙准备好了马,在看到那匹麟驹之时表情难得迟滞,甚至有一瞬间的愕然。 “战事刚结束,你去长安买价只会更高。”她干巴巴地解释,“好歹谷内的马商绝不会诓我,你收下便是。” “洛姑娘一片心意,叶某若推辞也太不识好歹。”他接过那麟驹的缰绳,“但叶某已承洛姑娘诸多照料,再要这马亦过意不去。” 这大概还是两年来叶孤城第一次同她讲这么长的话,故而一边听一边忍不住发愣,甚至没能理解对方到底欲表何意,直至叶孤城拿出一张银票递过来才醒转。 “还请洛姑娘收下。”他说。 洛子言几乎要哭出来,低声嘀咕,“你就这么不想欠我情吗?” 叶孤城应该是听到了,但没有说话,只静静站在原地看着她,没收回手。而她抬起眼盯了他好一会儿,最后还是在这沉默里屈服了,“……好吧。” “也多谢洛姑娘赠的剑穗。”白衣胜雪,广袖迎风飘扬,叶孤城将那个青色的穗子挂到了自己的剑鞘上。 她想,宫九描述中的‘天外飞仙’,大概就是这样了吧。 虽然未曾见过那所谓的旷世一战,但多少想象的出来有多么夺人耳目。毕竟叶孤城就是个无论立于何地都比旁人来得耀眼的存在。 “这些日子承蒙洛姑娘收留,叶某不胜感激。此去路途遥远,也不知日后是否尚有机会相见,还望珍重。”他讲得云淡风轻。 洛子言沉默着看他牵马离开,只觉还有很多话想说,很多的幼稚问题想要问,但目光触及他毫无留恋的告别姿态,忽然又觉得说不说意义并不大。 甚至也都不想去想日后再见的场面了。 无非是杯酒敬前生,再别亦无言。 吹了半夜冷风又跑上跑下忙活了一整天,入夜的时候洛子言果然发起了烧。 睡梦里身体也沉重得叫她喘不过气来,仿佛正背着巨石躺在一条滚烫的河流之中,偏还醒不过来,昏沉着过了一夜。 后来无花总拿这事笑话她,讲她居然是送走了人才病倒的,简直毫无勾引人的资质。 可惜这时的洛子言尚未能控制喜怒,哪怕被烧得晕晕乎乎也忍不住要睁开眼睛摸针戳他,“……你……闭嘴。” 就连前来询问她遇到的疑难杂症的师妹都被她这种大夏天染风寒的状态给吓了一跳,自告奋勇地表示愿意去帮她通知裴师兄来瞧瞧。 洛子言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听到裴师兄三个字才总算清醒了几分,可她口干舌燥得发不出声,只能任由着无花将她年仅十四的师妹领出门去,都不知道是该担心会被裴师兄嫌弃的自己还是该担心可能会被这和尚诱拐的师妹,但尚未撑过一刻便又睡了过去。 她做了个很长的梦。 梦里面洛煜没让她领那个看守天工坊的差事,直接把她扔去了晴昼海,每日陪着凌师姐练琴习字,日子倒也过得安稳遂意。 自然也没捡到那群自称以为自己已死的人。 直至十七岁时跟着嫂子出谷,一路从秦岭到蜀中再至昆仑,站在雪原上见到抱着剑临风而立的叶孤城。而这人从头到尾都没看她一眼。 雪是极美的雪,人也是极美的人,偏偏同她全然无关。 醒来时只听到裴元冷淡又嫌弃的声音,“每年都有这么几遭,等着烧退吧,我还以为怎么了呢。” 不知是否有所恢复,洛子言张了张口,已能出声,“……不敢麻烦大师兄。” 裴元斜睨了她一眼,那眼神似是在讲让我从落星湖走过来已是够麻烦的事了。 这一场风寒持续了约有半个月,终于恢复过来时已是大暑时节,秦破风从昆仑传回来的书信也是这时到的。 她说事已办完,现已在回东都的路上,来年春日可相约一道喝酒,末了要她代为问凌霜与裴元好。 洛子言想了想主动去同凌师姐提秦破风办完了苏校尉交代的事会得到什么反应,最终还是没去说。 无花得知秦破风根本没提起自己,大呼那些年的糖葫芦都白给了,洛子言懒得理会他,也懒得提醒他他用来做糖葫芦的山楂还是自己买的。 少了一个叶孤城对大家的影响似乎都几近于无,但也不奇怪,毕竟这两年内叶孤城和他们的交流本来也几近于无,唯一一个能多说上几句的洛子言,现如今更是完全不想再提及他。 不过说到叶孤城,洛子言其实还有个疑惑,她想不明白叶孤城到底怎么有钱问她买下那匹马的,而且当时太不爽了没注意,事后才发现他给的钱都能去买一匹闪电了。 宫九听过这个疑惑后也是目瞪口呆,想了一会儿说:“莫非他与西门吹雪决斗之时身上还带着钱?” 无花打断他,“疯子你这显然是胡扯,作为一城之主他怎么可能随身带着钱,连你都不会好吗别说他了。” 洛子言扭过头不去看他俩,都不想再强调一遍,这银票上的印是万花谷内的钱庄的。 伤寒方好,洛子言也有些犯懒,连走远一些采药都嫌累,整日窝在药庐内看大师兄送过来的那几册书。裴元给她这几本毒典的时候没多说什么,许是对她的心性十分信任,只告诫了一句若想日后出门在外能活下来,还是仔细研读为上。所以她也看得极认真,顺便再指导指导白飞飞的医术。 对方进步飞快,请教她的情况也越发少了起来,到后来甚至还会陷入回答不出对方问题的尴尬境地,在认真考虑了一番后,洛子言带着她去了晴昼海,希望凌师姐每日能抽空指点一下她。 凌霜闲在屋里也无非是抄书抚琴,没怎么犹豫便应下了。 洛子言觉得她们相处得不错,也放下了心,开始潜心钻研制毒。 她自知功夫太差,年后若要出谷没有一点保命的手段定是不成的,但功夫从头学起反正已来不及,也只能钻研这些旁门左道了。 裴元倒是不反对,认为有点保命手段傍身是必要的,无花和宫九就叫苦不迭了,每天都要担心她又搞了什么带毒的东西回来。 律香川同他们几个也日渐熟悉,洛子言早把无花和白飞飞的评价忘在了脑后,觉得他是个还算不错的人。 鸡飞狗跳的日子仍同以前差不了多少,而这个夏天也仿佛眨了个眼便过完了。 也并没有经常想起叶孤城。 伤寒失恋皆不致死,何况她这都不算恋过。 只是后来某一日用到那株曾害怕她摔下巨石的灵芝时洛子言仍没忍住回忆了一遍那个短暂的拥抱。 其实也算不得拥抱,对叶孤城来说,大概就是顺手搭了一把手而已吧。 这人的骄傲不容许他欠着情,所以那些埋藏在神态动作里的她以为的温柔也大概算不得温柔,只是承了她的情后试图还罢了。 她只望那青色的剑穗最好别再散掉了,能陪他久一些。 作者有话要说:>__< ☆、色令智昏 “白姑娘既知我来意,何不心平气和一些呢?” “就你还值得我心平气和?”白飞飞颇为不屑地哼了一声,完全不给律香川留半分面子,“可别以为跟了上官金虹,那些事我就不敢跟你计较了。” “不知白姑娘指的是哪些事?”律香川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屋内其他人,一脸的笃定,“在下记性不太好,还望白姑娘提醒几句。” 洛子言其实听不太懂这两个人的对话,但本/能地觉得这个气氛不太对,想问问无花知不知道到底怎么回事,但还未开口便被无花的眼神给阻止了。 说实话她对律香川最深的印象也就是连着好几个人劝她少跟这人接触,但实际上他们也确实并无太多接触,说过的话可能比同原随云说过的还少上一些。至于什么跟了上官金虹,她就更不清楚了,莫非是去年上官金虹回来那次就搅合到一起去了? ……可就算是这样,叶孤城又到底是如何得知的,还特地也嘱咐了一句。 这些问题自然不可能当着律香川的面问出来,于是她也只能坐在那看着白飞飞同他话藏机锋你来我往。 说到最后洛子言才知道这人其实是来替上官金虹送战帖的,听见战帖二字她下意识地看了原随云一眼,但是对方巍然不动似是毫不在意的模样。 “上官先生想同无花大师切磋一番,不知无花大师可否赏脸前来?” 无花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露出,却也没接,“他要跟我打,也得有点诚意再说?” “是啊是啊,什么阿猫阿狗来送个请帖就能糊弄我们和尚过去了吗,他未免想得太美,还真以为自己还是武林盟主?”宫九歪着脑袋勾出一个笑,“再说他要战,难道我们就要应了吗?” “应是可以应。”无花摆摆手,话锋一转,“但他得自己来。” 难为律香川能听着这几个人满是嘲讽的语气还不动怒,始终落落大方地站在那里,末了抬手行一礼,“诸位的意思我明白了,话我自然会带到。” 洛子言觉得自己听到现在还是什么都没听懂,直到律香川走了也还是一头雾水,想问他们是怎么一回事,结果不管是无花还是白飞飞全是一副小孩子不用知道这么多的态度。 宫九也跟着起哄,“对对对,你别管了,乖乖去睡觉。” “你们到底对上官金虹干了什么啊……” “没什么,给他造了一点小麻烦而已。”无花停顿片刻,转过身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这人的水平,连阴谋诡计都用不着,你就别管了。” “……那有什么不能告诉我的。”她更不明白了。 “因为要解释到你听得懂的程度很麻烦啊。”无花很理所当然地说道。 洛子言无法反驳,只能像宫九说的那样乖乖去睡觉。 她倒也认真回忆了许多关于律香川的事,但想来想去都觉得单薄得很,除了旁人的劝告之外,大概只剩他本人那一句我是被我好友给毒死的,当时并未多想,但现在回想起来,他大概是唯一一个没把前因后果给交代明白的。 洛子言对他的生前并不感兴趣,只希望他在万花的日子别惹什么是非,一直到她第一次出谷,律香川其实都算得上安分。 带着这些疑思睡觉就是不好,整整一晚她都在半梦半醒的状态里浮浮沉沉,好容易天快亮时有了些睡意,没到一个时辰又听到房门外响起的叩门声。 “谁啊——?”睡不够的时候洛子言脾气总是分外大。 叩门声停下了,然后她听到一个毫无起伏的平淡声音,“洛姑娘。” 洛子言下意识地去掐了一把自己的脸,痛感强烈得她差些叫出声来,但仍是不太敢信。 这声音在她梦里出现过太多次,要说听错的可能性,那大约也是没有的,但此时又并非在梦中,怎么可能会出现呢。 但她仍然抱着这种怀疑又紧张的心情开了门。门外那人穿了一身纯阳道袍,长发束冠,和梦里的每一次都不一样,唯独神情毫无变化起伏。 洛子言愣了片刻,随即视线与他背后的剑相交,顿时仿佛想到了什么无比重要的事一般将门啪的一声关上了。 她太怕叶孤城又拿出剑穗来还给她了。 待她又掐了自己几把,冷静过后洗漱完毕,叶孤城早已不在门外,只有无花倚着栏杆,手里还拿着原随云写的话本,似是看得颇得趣味。 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似的,对方在她东张西望之前便开了口,“人在花厅里呢,别看了。” “他怎么会来啊……” “你不如去问他本人?”无花将书一合,走上前来看了看她还带着掐痕的侧脸,“我说洛妹妹,你要这个样子去见你心上人?” 洛子言张了张口,还是转身退了回去给自己扑粉。 这座宅子是叶云寒离开扬州前帮他们租的,好像也是藏剑山庄名下的,所以收的租金并不贵,这些日子洛子言住得也算舒心,无花还给她买了两个侍女照顾她起居,但她从小照顾着自己长大的,自觉并不需要,早退还过去了,也就是这会儿要扑粉抹脸上胭脂了,才总算意识到,其实侍女还是很有必要的。 大概是被她这个手忙脚乱的模样给逗到了,无花几乎一直在笑,“你真该跟你师姐学学这个。” 洛子言画眉的手又是一抖,气得把东西一摔,“不弄了不弄了!” “要不我来?” “你行吗?”她颇为怀疑地看了他一眼,“你一个和尚还会这个?” 无花坦荡得很,挑着眉回道:“你不是整天说我是淫僧吗?” “……” 事实证明这淫僧的确比她自己靠谱多了,洛子言对着铜镜看了半天,半点错都挑不出来,“你怎么什么都会的……” “这倒不至于。”无花放下手上的笔,笑得促狭无比,“也就比你会得多一些罢了。” 洛子言完全反驳不了,只能瞪他一眼。 “行了,挤眉弄眼可不好看,出去吧,等会儿人走了可有你哭的。” 被他一说她又没来由地紧张起来,“……我有点怕。” “有什么好怕的,他又不是拖家带口来的,只要还没娶亲,难道还能阻止你喜欢他不成?”无花居然正经了起来,不过持续不了片刻,“再说就算娶亲了也——” “……你还是闭嘴吧。”她捂着脸站了起来。 叶孤城还在花厅里,剑已解下放在手边,端着一杯茶正与白飞飞说话,但两人脸上的表情都算不上好看。 刚醒那会儿头脑糊成一片,也没怎么看得仔细,这会儿洛子言才发现,他换了一柄剑,此刻放在他手边的那柄剑,饶是她这种对兵器几乎一窍不通的人,也能看出来是相当不凡的一柄剑。 她心想,这大概算是最后一点关系都扯不上了。 白飞飞看她一脸怔忡的模样,先开了口,“怎么才出来?” “因为她画眉画歪了五次。” 洛子言觉得被叶孤城听到这种事真的是太丢脸了,但是当着叶孤城的面去瞪无花似乎也很不好,只能继续低着头假装自己没睡好。 白飞飞倒是很给面子,但夸得毫不在点,“现在这个挺好的。” 她非常无力地扯开嘴角,笑得跟哭似的,“因为这是他画的啊。” “……当我没说。” 洛子言说完后才想起来叶孤城还在花厅内,顿时后悔不已,更不想抬头去看他什么表情了,“叶……叶道长来这里有事吗?” 她本来还想为自己甩门的行为道个歉,但怎么想都觉得尴尬,最后还是没有说,假装自己是睡懵了。 对方当然也不会跟她在这种时候计较这些,“我来处理那块寒玉牌的事。” “据说在藏剑山庄手上。”她总算抬起头来看了过去,正对上他平静的双眸,“虽然是你的玉牌,但此事与你……并无干系。” “到底是给了别人作文章的机会。”叶孤城就这样看着她,一直未曾移开目光,直到她忍不住再度低头才收回目光,“此事因我而起,我自然会处理。” “那你去藏剑准备如何解释?”白飞飞嗤笑一声,“说这东西不是这个时空的?说那宝藏是子虚乌有?你猜藏剑山庄信不信你?” “这不用担心。”他没有说明白,却做了个保证,“我自会让他们信我。” 洛子言听着他笃定的语气,一时也不知道还能问什么,只好干巴巴地说那你去藏剑吧,杭州倒是不远的。 “不知洛姑娘可否与我同去?” “……啊?”她根本没反应过来,“我、我去干什么?” 说完她又想再掐自己几下,叶孤城要她一起去藏剑啊!还问为什么!她是不是傻! 对方站了起来,语气还是冷淡,但不知道为何洛子言居然听出了些笑意,她听到这人说,“需要洛姑娘为我做个证。” 讲道理,这个证人若是谷主或大师兄来做,可能还有些说服力,她这种普通万花弟子,藏剑山庄也不会买账的吧! 想是这么想,洛子言还是毫无出息地点了头,回过神来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自己一句色令智昏。 作者有话要说:昨天没有更新是因为南柯十三大大来找我吃饭睡觉唱歌了(……) 大家还是去鞭打她吧!(你他妈 ☆、世中仙 如果要问洛子言与叶孤城一同上路是何感受,她大概只能回四个字。 ——后悔不迭。 从前不管是在万花谷还是在纯阳宫那断崖上,她同叶孤城一天能见上面的时间撑死不过两个时辰,而在去往藏剑山庄的这一路上,除却入睡之时,她几乎是一整日都要对着这张让她根本把持不住的脸。 然后她就总是选择性地把对方已经拒绝过她一次的事给忘了,等想起来的时候往往已经又造成尴尬。 她也不是没想过白飞飞说的那句他也动心了,但从扬州到杭州这一路上,任凭她怎么看,都看不出来对方对她有什么意思。 出发前她修了一封书给叶云寒,所以等他二人到杭州时叶云寒已经在城门口等着了,有段时间未曾见面,两人自然先聊了一番近况,对方并不知道她是原来是同叶孤城一起来的,有些惊讶地将她拉到一边,“……你们,怎么回事?” “呃,其实主要是他有事要来找你们庄主。”那些事叶云寒也知道,所以洛子言讲起来并无什么顾忌,“关于那藏宝图的事,可能是来解释的吧。” “那你怎么会跟他一起?”叶云寒还是不解。 “他说要我当个证人……”洛子言歪着头想了想,“……证明他本来是个死人?” 叶云寒翻了个白眼敲了下她额头,“你师父来可能还有点说服力。” “说实话我也是这么想的。”她无奈地说。 据叶云寒所说,藏剑山庄对寒玉牌内藏宝图的事也是持观望态度的,尤其是近来江湖上风言风语太多,叶英干脆把这事压了下去,不许他们再提起。 洛子言从小到大不知道听说过多少次藏剑山庄的庄主是如何如何令人惊艳的天人之姿,此刻终于有机会见上这个传说里的人物,还有些激动,“你们庄主凶不凶啊?” “庄主一点都不凶,但你也别太失礼了一直盯着他看啊!”叶云寒跟她强调,“不然他的近侍也很可怕的!” 她连连点头答应下来,“我知道我知道。” 毕竟这次算是以医圣弟子的身份来的,若是太失礼,那可直接丢了太素九针的脸面,回到万花谷后指不定要被裴元教训成什么样呢。 想到裴元她又忍不住想起自己留在包袱里尚未扔掉的那瓶春/药,裴元给的时候说这药他制得非常认真,效果肯定是极好的,让她务必用一下。她本不想带,最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头脑被糊住了,鬼使神差般地还是装进了包袱里。 但说实话,带上了她也没那个胆给叶孤城下药啊! 叶孤城这一趟是代表纯阳宫来的,所以送上拜帖后,很快便有人引着他们去见了叶英。 洛子言跟在他身后,半个身子被遮住,恰好能在他宽大的衣袖缝隙中见到那个传说中有天人之姿的藏剑山庄庄主,果真是好看得惊心动魄,宛若世中仙。 “李掌门在信中提到阁下知道那寒玉牌的明确来历,不知可否为实?”叶英停顿了一下,“不知另一位是?” “万花杏林弟子洛子言,拜见叶庄主。”洛子言行了一礼,“我是受这位叶道长所托,与他一道前来解释的。” 叶英屏退了屋内的近侍,请他们坐下,动作行云流水,全看不出已失明多年。 藏剑山庄不愧是财大气粗能从丐帮手里天价买下那块玉牌的,屋内的各种陈设都雅致非常,就连那燃着的香炉也是足金的,看得洛子言目瞪口呆,连坐都坐不安稳。 叶孤城说话还是言简意赅得可怕,哪怕在解释这么重要的事也一样,一句多余的都没有,更令她无言的是,这人在提到自己本已该死了的时候一点波澜都没有,仿佛死不死根本不重要一般。 照理说这等骇人听闻的事没几个人会相信,但叶英听了之后居然眉头都不曾蹙一下,只点点头,“若是如此,倒也合理。” “此事因我而起,我有责任前来解释清楚,若是叶庄主信我那自然再好不过。” 叶英沉默了片刻,忽然问他,“叶道长是在天工坊内醒来的?” “是。” “那是这位洛姑娘救了你?” 叶孤城偏头看了她一眼,“是。” 那时他胸口的伤虽已无大碍,但也费了洛子言不少的功夫才完全愈合,她甚至还想帮忙完全去掉他左胸口的疤痕,却被他拒绝了。 这个伤口于他而言是一整段人生的结束,哪怕现如今有了全盘重来的机会,他也不想随意将其抹掉。 伤口长在他身上,他不乐意,洛子言自然不能勉强。 “洛姑娘知道,我左胸口的确有一道穿心而过的疤。” 叶英又点点头,“此事虽令人惊奇,但叶道长的解释的确可令我信服。” “至于那寒玉牌和宝藏,在我原本的时空的确是真的,但在此处,怕是全无用处,与明教的位置也只是个巧合罢了。” “这我清楚。”叶英作为一庄之主,本来就比旁人谨慎上许多,如果说对南海宝藏一事只是抱有怀疑态度的话,对明教靠这个发家一事大概从来没信过,这种谣言也就能骗骗那些初入江湖的年轻人,想骗过几大门派怕是根本不可能的,再加上有李忘生的书信和孙思邈的弟子为证,认真思虑几番便想通了其中关窍。 “李掌门信中还提到了此事可能与丐帮有关。”叶英停顿了一下,“这倒与我想到一处去了。” 这事洛子言比他们俩都要清楚,但深觉说不明白,索性闭了嘴听他们讲。 叶英的怀疑来于那个最初在洛阳拍下了藏宝图的丐帮弟子,分明是花了重金拍下的,却完全没有半点隐藏行迹护着宝的意思,从洛阳一路被追杀到杭州,最后苦于性命之忧要把这东西卖给藏剑,说是反正只求钱财,不如同藏剑山庄做一笔生意。 在这笔生意做成之前,叶英已经听说过不少关于藏宝图的传言,也知道在许多传言里,仅有那藏宝图并无大用,那宝藏所在之地,只有拿到这寒玉牌才能打开。 这些传言来得太迅速了,若说没有人在其中刻意散播他是不信的,但那丐帮弟子一路受到的追击也不是假的,他便做主将这玉牌买了下来。 此事本是暗中进行的,但仅过一日居然全城都知道了,藏剑上下虽有不少弟子尚抱有疑虑,但同样的,也有许多弟子对此跃跃欲试,若不是叶英将此事压着,可能早就有人想往南海去了。 洛子言听了后对这位庄主佩服不已,像她这种要靠着无花解释好几遍才能想得通的人大概一辈子都想不到这么细致去。 叶孤城也点头,“多亏叶庄主谨慎。” “只是不想被人利用罢了,这个局摆得不好,但仍是有点用的。”叶英皱了皱眉,“如何让其他人也相信这是谣言,还需细细考虑。” “若是能让各大门派的掌门联合发一个声明呢?”洛子言问,“但……此事的重点其实并不在那宝藏上。” “洛姑娘有何见解?” 她挠了挠脸,“不是我的见解,是一样从天工坊内醒来的几位……朋友的想法,上一回回万花他们告诉我,新的天工坊驻守弟子有点问题,怀疑被那位散播谣言的人给收买了。” 叶孤城不知道这件事,也是一惊,用眼神示意她说下去。 “因为此事并无证据,全是我们的推测,所以请庄主听了也莫要见怪。”她咬着唇说道,“庄主应当也听说过叶道长与祁进道长那一战,从天工坊醒来的人里,几乎都是像叶道长一样的人中龙凤,所以我们猜想他应当是想把控天工坊,让自己多一点助力。” “哦?原来叶道长也并非其中最厉害的一位?” “……我不是这个意思。”她一边说一边去瞥叶孤城的表情,“论武功的话,他们都差不离,所幸就现在而言,他们都是不想掺和到那搅风搅雨的人的事里去的,但天工坊里会不会再醒来谁,我们都说不准,我与我大师兄提过此事,他应当会注意那边的动静。” “但那人既能收买万花弟子,自然也不会只有这点手段。”叶英叹了一声,“兹事体大,我会与其他掌门商议一番的。” 得了叶英的这句话,这一趟也算没白来了,洛子言跟在叶孤城身后出去的时候总算松一口气,但转念又想起上官金虹给无花下的战帖,觉得事情离解决果真还差得远。 藏剑山庄给他们准备的客房离叶英所在之处有些距离,两人一前一后走了好一会儿才到,一路上叶孤城都沉默着没开口,她自然也找不到什么话说,只好低下头盯着对方的影子看。 其实她直到此刻也没能习惯对方穿着道袍的模样,在她看来还是一身的白最衬他,可惜他入纯阳已成定局,穿个道袍也是应该的。 现在回想起来,当初还是自己同他提到的等万花开谷后,可以上纯阳宫去看看。 不过洛子言也并不后悔就是了。 华山之巅比起青岩万花,的确更适合他。 她一边往前走一边想着这些有的没的,甚至都没注意到叶孤城是何时回过头来的,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撞了上去。 “……没事吧?”她听到叶孤城问。 靠的这么近后洛子言才恍惚发现,这人就算换下了那身白衣,身上也全是一成不变的冰雪味道。 “没事。”她垂眸稳住身形,“方才是我走神了,抱歉。” “在想什么?” 她有点发愣,“没、没想什么。” 叶孤城抬了抬手,但最终还是放下了。 ☆、我和你 “我还有一件事要办。”叶孤城说,“等办完了送洛姑娘回扬州。” 洛子言咬着唇点头,“噢。” “洛姑娘若是等不及——” 她连忙打断他,“没事!你忙就好了,忙完再说。” “那好。” 看着他重新转过身去的背影,洛子言有些泄气。她猜想叶孤城要忙的事可能也与那宝藏的传言有点关系,但她并没有什么问他的立场,索性不管了。 反正在藏剑山庄勉强算得上有个熟人,多待几日也无妨。 听到她这么说的叶云寒很是不爽,“你真的很重色轻友!” “……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她懒得反驳,一手撑着下巴看船帘外的碧波,另一手伸出去摘了一个莲蓬,“反正他比你好看。” “洛子言!” “难道不是吗?”她倚在那剥着莲子,理所当然地反问道,“但我记得这话是你自己说的啊。” 叶云寒呸了一声,“不跟你计较。” “哎这也没什么,你也见过那……那些其他的人了,每个都很好看的。”她拍了拍叶云寒的肩膀,“而且你还问过我白姑娘可有婚配呢。” “我怎么知道她居然有个我这么大的儿子啊!”提到这茬叶云寒就很崩溃,“她看上去最多比你大个五岁,谁知道……” 洛子言心想可惜我没她一半好看。 游完了西湖后叶云寒带着她去见自家师兄,也就是洛煜的那个朋友,洛子言原本浑身乏力懒得动,但听叶云寒说他师兄与洛煜相识多年关系极好,又改了主意。 她还是很好奇洛煜和唐司绫到底发生了什么,也许这位师兄知道呢。 令她没想到的是跟着叶云寒来到他师兄住处后,她居然还见着了叶孤城。 叶云寒比她还惊讶,“他怎么会在这里?” 洛子言遥遥望着石桌边上坐着说话的两个人,也是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他说这几天还有事要办的。” 那庭院里的两个人早在他们走到门口时就听到了声响,“怎么不进来?” “这不是没想到师兄这里居然有客人嘛。”叶云寒推着她走进去,“师兄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洛大哥的妹妹,上回你让我去照顾的。” 被叶云寒称作师兄的男人穿了一身裹着金边的白衣,长发高高竖起,剑眉星目,神情冷淡,听了他那一席话表情也没什么变化,口气倒是挺温和的,“是阿煜的妹妹啊。” “见过……”她有点为难地看了一眼叶云寒。 “我师兄叫叶云深!” “叶大哥好。”她扯了扯嘴角,“我听云寒说叶大哥同我哥哥相识多年。” 讲到洛煜,叶云深的表情有了点松动,“阿煜还好吗?” 洛子言听到这样一句,第一反应就是抓着问下去,于是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我哥哥……不是很好,但我问他他也不说。” 叶云深点点头,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招呼她先坐下,随后进了屋,说是要去泡茶。 石桌边一共就四张石凳,叶云寒率先在叶云深边上那张坐了下来,她只能挨着叶孤城坐。 她有点好奇叶孤城同叶云深是怎样认识的,但是当着叶云寒的面,又不知道要从何问起,索性闭口不言。正是七月流火的时节,晚风从湖边吹来,白日里那点不痛不痒的热气也散得一干二净。 叶云深没有在屋内逗留很久,没一会儿就提着那个精巧的茶壶出来了。 茶是上好的白毫银针,喝一口齿颊留香,就连洛子言这样的外行都忍不住赞叹一声,“好茶。” “阿煜喜欢喝这个。”叶云深笑了一声,“我猜你应当也会喜欢。” 其实洛子言完全不知道洛煜喜欢怎样的茶,只好挠着头干笑,“谢谢叶大哥。” “他近来烦恼应当与你嫂子有关吧。”像是看穿了她要问什么,叶云深忽然道,“不告诉你兴许是怕你担心。” “还真的是啊。”她有点无奈,“可现在这个模样我更担心。” “现在是怎样?”叶云深问她。 她想了想,还是将洛煜在收到唐司绫那封信前的不正常表现描述了一遍,讲到他差点逼疯裴元的时候就连叶云深都惊讶了起来,“居然到这般程度?” “……这倒还好,只是我大师兄实在忍受不了我哥哥那医术资质,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什么,居然一副要弃武从医的模样。” 叶云深叹了一口气,“他想治的人,连你师父都没办法,何况他。” 洛子言以为他说的是唐司绫,差点没被吓死,“我嫂嫂怎么了?!” “不是你嫂子。”叶云深给她又倒了一杯茶,“是她师兄。” 唐司绫的师兄,洛子言是知道的。 那是天宝年间的事了,唐司绫满身是血地赶到万花谷,要凌霜跟她出去救她师兄,但两人出了谷后,只看到唐司绫安置她师兄的那家农户起了冲天大火,房屋都烧至坍塌,何况里面的人。 唐司绫自己受的伤也不轻,再冲进火里,直接给熏得昏了过去,后来的十几日里一直都睡在晴昼海那间木屋中,凌霜给她吊着一口气,好不容易才把她给救醒。 从那之后唐司绫就修惊羽诀去了。 那时洛子言才十二岁,所有的事都是从裴元那听来的,她也不清楚后来唐司绫是怎么同洛煜认识并成了亲的,如果不是叶云深提起了唐司绫的师兄这号人物,她大概也早就忘了还有这么一段往事。 毕竟这几年的洛煜和唐司绫看上去和任何一对恩爱夫妻都没什么差别。 “唐承烈没有死。”叶云深停顿了一下又补充道,“不过离死也差不了多少了,她的命是唐承烈救的,为了还这条命,不惜直接赶阿煜走。” “我师父都说救不了了?” “是啊,所以她想为唐承烈去求凤凰蛊。”叶云深嗤笑一声,“一个唐门弟子,居然想去五毒求凤凰蛊,我看她是嫌唐承烈给她的命太长。” 洛子言惊得说不出话,以唐门同五毒的恩怨,不动手要命已经很了不起了,哪里可能将凤凰蛊这种东西给她,何况唐承烈当年与她搭档干杀人买卖的时候,也不是没有杀过五毒弟子,恩怨堆在一起,唐司绫能求到除非是五毒上下全疯了。 “哥哥……不阻止她吗?” 叶云深摇摇头,“她连一刀两断都说出来了,阿煜还能怎么办?” 饶是叶云寒这个不知道始末的人,听到这里都惊讶无比,“这么决绝?” “倒也不全是决绝,我看她也是不想拖累阿煜。”叶云深皱着眉道,“她对阿煜的喜欢应当不假,但这种喜欢不是阿煜想要的罢了,其实只要她一句话,阿煜肯定愿意立刻奔赴南疆去求曲教主。” “真是一笔烂账啊。”叶云寒感慨,“洛大哥这样的人居然……” 洛子言也不知道到底能说什么好,正如叶云深说的那样,若说唐司绫对洛煜毫无情意,整个万花谷见过他们俩的人都不会信的,但事实是洛煜还是一个人失魂落魄地回来了。 她想起去找凌霜写信时凌霜那欲言又止的神情,忽然就没了任何不相信的理由。 怕是真像叶云深所说的那样,一刀两断了吧。 “阿煜不告诉你肯定是不想你担心。”叶云深安慰道,“况且他既回来了,肯定是已经……就算了吧。” 若真是能一句算了便了事,他又怎么会跑去落星湖呢,要知道洛煜当年可是最看不起离经易道为一人这话的。 想到这里洛子言几乎都要掉下泪来,她甚至想立刻回万花去陪着哥哥度过这段日子,但也知道叶云深说得对,洛煜最不想的便是她知道了后为他担惊受怕。 从叶云深的那个庭院一路回到叶英叫人给她安排的住处时洛子言一直在想,假使洛煜和唐司绫真的就像叶云深说的那样一刀两断了,那洛煜到底还能不能恢复过来。 她从有记忆开始便没见洛煜为了什么人什么事失态到这种地步,哪怕当年得知苏校尉的死讯,也只是独坐在摘星楼顶喝了一夜的酒而已,那时他好歹知道要发泄出来。 这副低落到快要哭出来的模样让跟在她身后的叶孤城都忍不住叹气,但他也听了叶云深所讲的始末,深知一句干瘪的“别难过”是什么用都没有的。 他想像曾经做过的那样抬起手揉一下她的脑袋,或者抱一下她,但是看着她瘦弱的背影又犹豫起来。 先前在扬州时白飞飞嘲讽他是根只会压抑感情的木头,自以为理智地帮别人做决定,根本不顾对方的意愿究竟为何。 他承认这话说得一点都不错,但也并不十分后悔。 洛子言和他差太多了,光是年纪就已经足够他望而却步。 直到今日听到洛煜与唐司绫的事,他才惊觉这种所谓的为对方好对对方来说是怎样的伤害。 洛子言抱着膝盖坐在廊前,对着那朵开败了的栀子花发了很久的呆,她还是很想回万花一趟,哪怕装什么都不知道,让自己呆在洛煜眼皮子底下也是好的,洛煜若是还执意要学医,她也可以用上心思去教,再不济就去跟大师兄撒娇。 叶孤城提着食盒回来时候看到的便是她呆愣地坐在那的模样,垂着眼叫人看不清神情究竟如何,因为动作的关系,宽大的紫色衣袖落到了手肘处,露出两截莹白的小臂,在层层叠叠的花枝与树荫下,似是发着光一样。 “吃些东西吧。”他走过去打开那个食盒,将里头那一碟做成白兔形状的云片糕推了过去,“洛少侠最不希望的便是你为他担忧。” 道理她都懂,可也正是洛煜对她的这份呵护,才让她更难过。 “我知道。”她抓了一块云片糕咬了一口,甜得都有些发苦了,却仿若不觉地一口口吃了下去。 “缘分这种事——”叶孤城停顿了一下,还是用了个和缓些的说法,“自有天定吧。” “我哥和我嫂子如果不是天注定要在一起,那谁还算啊!”她委屈道。 叶孤城也不知道自己在这一刻究竟是怎么想的,下意识就接了一句,“我和你。” 洛子言差点没咬住嘴里那一小块云片糕,侧过身去看他,“……你……” “抱歉洛姑娘,我的意思是——” 她手忙脚乱地站了起来捂住他的嘴不让他解释,下一刻又被掌心接触到的温热气息搞得整个人都快冒烟了,想也没想就转身冲进客房里关上了门。 作者有话要说:吃糖 ☆、并非无情道 接下来的三日内,洛子言几乎是每天贴在门缝上听叶孤城的动静的,不听到他离开的脚步声都不肯开门,生怕见着了他他就要把那日说的话给解释明白了是个误会。 洛子言向来胸无大志,活到现在遇到的挫折可能也就被叶孤城拒绝了这么一个,这会儿有一个可以抱着做梦的误会,怎么想都舍不得让叶孤城给她戳破了。 叶云寒对她这种行径表达了深深的不齿,“你都被拒绝一次了,难道还怕第二次啊?” “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吗!”她张牙舞爪道。 “比如?” “比如可能他表达的真的是这个意思呢。”讲到最后洛子言也觉得不可能,“……算了,当我没说。” “说实话你没必要这么没自信吧?”叶云寒不解,伸手去戳她额头,“好歹你也算个……呃……小美人?” 洛子言颇为震惊地偏头去看他,“你眼睛没问题吧?要不要我给你看看?” “我夸你呢好不好!” “所以才怀疑你眼睛出问题了啊,你见过我师姐,见过飞飞姑娘,你居然还会觉得我好看?” 叶云寒止不住嘴角的笑意,摇摇头道:“不一样的,凌姑娘和白姑娘当然是很美的,但你也不差啊,而且你们本来就不是同一类长相,不是这么比的。” “那可真是谢谢你哦。”洛子言撇撇嘴,一张皱着眉的小脸仿佛都写满了不信两个字。 也是到了今日她才从叶云寒这里知道,叶孤城所说的留在藏剑有事要办,指的是同叶云深约好的切磋。 不过就连叶云寒也不清楚这两个人到底是如何结识的,所以问到最后洛子言也只知道是有这么一场约定好了的切磋而已。 他说的是切磋而非挑战,这让洛子言放下了不少心。叶孤城同祁进那一战她没看到,这一次倒是有机会了,不过一想到自己还在躲着不见他,她心里又打起了退堂鼓。 但最终洛子言还是被叶云寒拖着去看了这场切磋。 地点据说是叶云深选的,就在楼外楼外面,所以抱着见识一下传闻中的“天外飞仙”这样的心思而来的藏剑弟子也相当的多,洛子言躲在叶云寒后边,试图隐去自己的身形,被叶云寒又嘲笑了一通:“人现在都准备切磋了,总不会跑下来堵你吧,好好看吧。” 她当然知道叶孤城不会干这种事,比起有这种莫名其妙的担忧,她其实更害怕的是再看见对方出剑的模样又一次被迷得七晕八素什么都不记得了。 叶云深算是藏剑山庄这一代弟子里相当出色的,平日里在藏剑有颇有声望,所以在切磋开始前,外围就站了一群为他呐喊助威的藏剑女弟子。 不过混杂在其中的诸如“传说中的天外飞仙居然有这么好看我要晕过去了”和“天哪我第一次见到人把道袍真正穿到这种仙风道骨的模样啊!”这样的话,洛子言也听了个一清二楚。 “完了完了,这一战结束,不论输赢,你肯定又要多一堆情敌了。”叶云寒感慨道。 洛子言撇着嘴不去看那群正在议论叶孤城的藏家女弟子,“多就多呗,他又看不上。” “是是是,他只看得上你。”叶云寒想到她这几日纠结的事,忍不住出言打趣,“毕竟他都说了这世上还有你和他才是天注定要在一起的。” 听到他用这种口气讲出这句话,洛子言简直恨不得跳起来打他,奈何两人身量差了太多,再怎么伸手也最多捶到他的肩膀,“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巴!” 在他们拌嘴的时候,人群中央提着剑的两个人也同时出了剑。 事实上洛子言对剑和剑术的认知,也几乎全来自于叶孤城。从最开始在采药的地方遇到他练剑开始,一直到她跑到纯阳宫央求他带她去看他练剑。期间虽然也见过那么一两次叶云寒出剑,但脑内已翻不出什么印象。 “这剑法同纯阳宫其实也完全不是一个路子上的。”叶云寒忽然出声道。 洛子言没见过正经的纯阳剑法是如何,只能耸耸肩,“是吗?” “不过我师兄可是很厉害的啊。” “我也没说他一定赢叶大哥啊。”她收起心神,认真看起了这场切磋。 说的是切磋,那两人便如所说一般不动杀招,好几次洛子言看得心都快从胸腔里跳出来了,结果发现他们连对方的一片衣角一根发丝都未曾伤到。 大概也只有到这个境界的剑客,才能这般收放自如吧。 就连那群开始前还在感慨争论这两个人谁更好看的藏剑女弟子,此刻也都噤了声,看得无比认真。 叶云深换剑的时机抓得非常好,轻剑的余势尚未结束,重剑的威压已至,而叶孤城,最夺目的当属他几乎称得上出神入化的轻功,每每洛子言以为这一剑他躲不过的时候,他的身形已不在那处,眼睛都几乎跟不上这场切磋。 “他可真谨慎,非要逼着我师兄把所有剑招都来了一遍才肯出手。”叶云寒笑了一声,“这样看,倒是稍微有点纯阳的意思了。” 洛子言似懂非懂地盯着叶孤城忽然收敛了所有温和的剑势,“可能是没与藏剑弟子切磋过,不清楚你们的招数吧?” “你这么一说——” “哎呀!”一直未曾移开眼睛的洛子言见到那两截被斩下的断袖,忍不住叫出了声,下一刻眼神跟得上他们的动作了才看清楚,被斩下的也仅仅是袖子而已。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师兄这么认真。” 洛子言目不转睛地看着那两人几乎同时使出的最后一招,离得这么远她都能感受到那剑锋上的寒气破空而来,随后消弭于无形。 叶云深的重剑抵在叶孤城的右肩处,没再往前。 不,不是没再往前,是不能再往前。 叶孤城的剑藏在他身体与手臂之间,反手刺出,再进一寸便能刺入他的胸膛。 人群鸦雀无声,洛子言几乎掩饰不住自己嘴角的笑意。然而下一刻,接触到叶孤城转身过来看她的眼神时,她才想起来被自己扔到脑后的某件事,随后转身就跑。 “喂你!”叶云寒没能拉住他,再看看始终没什么表情变化的叶孤城,忽然也不知道到底要不要追上去了。 “承让了,叶少侠。”他看到叶孤城朝着自家师兄行了一礼就收起了剑,而后直接往洛子言刚刚的方向追了过去。 经过三天的刻意躲避,洛子言对藏剑山庄的地形已经相当熟悉了,绕过那些精巧的亭台楼阁后,直接抄了一条小路准备回自己房间躲着。 然而刚从花廊穿出来她便撞上了堵在那等着她的叶孤城。 对方刚结束那场切磋,额上还有一层薄汗,呼吸倒是平稳十分,神色比起方才赢叶云深时居然多了一丝波澜。 “洛姑娘,之前那句话——” “……你不用再说一遍了我知道的!”洛子言简直想捂住耳朵。 “——是发自我的内心。” ……等等?他刚刚说了什么?是不是她听错了? “没听错。”叶孤城轻扯了一下唇角,伸手去揉她的发顶,“我想了很久,但找不出自己不是真心说那句话的理由。” 洛子言张了张嘴,连声音都几乎发不出,只听到他继续说道:“只是和你比起来,我……” “你才不老。”她低声说,“方才还有藏剑山庄的女弟子们在说你好看呢。” “你也觉得吗?” “我……”洛子言还是有点不敢相信这居然是叶孤城说出来的话,“我自然也是、也是这么觉得的。” 话音刚落他忽然弯下腰凑近了来,看着这张在脑海内不知描摹过多少次的脸在自己眼前放大,洛子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结果他只是伸手拂掉了一只落在她耳后的蜘蛛。 但就算是这样,也足够让她涨红了脸蛋不知道如何是好,被叶孤城的指尖碰到的耳垂亦迅速发起烫来。 洛子言想抬手去捂住那只肯定已经红得不像样的耳朵,然而根本没来得及有什么动作,已经被他揽入怀中。 “我虽求剑道极致,修得却也不是无情道。”剑客清冷又平淡的声音响在头顶,“与其勉强自己也勉强洛姑娘你,不如顺从本心。” “我真的不是在做梦吧?”她总算说出了一句完整的话。 叶孤城松开了手,扶着她的肩膀对上她还尚有些迷茫的眼神,“不是。” “那我……”她捏着自己的衣袖欲言又止,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像是做了什么决定一样,闭着眼伸手环住他的腰,“我可不可以抱你一会儿?” 语气问得这么谨小慎微,手倒是半点不见松。 着实可爱得紧。 “嗯。”叶孤城也重新揽住了她,嘴角露出一点笑意。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十三的地雷=3=爱你 ☆、桂花糕 一直到第二日离开杭州,洛子言还沉浸在这种“我是不是在做梦”的感觉里。 前一晚她在床上辗转反侧入不了眠,恨不得穿好衣服在藏剑山庄里跑上几圈,脑海内始终是叶孤城主动伸手抱住她的画面,捂着脑袋咬着被子,完全止不住笑,如此折腾到四更天才稍微有点睡意。 所以一大早爬起来时她困得神魂俱裂,洗漱时还扣错了衣衫上的暗扣,好不容易将自己收拾齐整,拉开门看见等在廊下的叶孤城,顿时又手足无措起来。 说来奇怪,在叶孤城冷着脸待她的时候她反而没这么不自在,这会儿却手忙脚乱得自己都忍不住在心里嫌弃自己。 “叶……”洛子言挠着头,不知道经过昨天这一遭,自己是否该换一个称呼,但又想不到到底能称呼他什么便卡了壳。 叶孤城见状也没拆穿她,抿着唇走上前来,拿下她肩上的包裹,“走吧。” “要不要先跟叶大哥他们道个别?” “他们应已等在门口了。”他意有所指地偏头看了看她,毫不掩饰嘴角的笑意,“可能没想到我们还没出来吧。” 洛子言捂着脸跟他道歉,“我……我不是有意睡过头的。” 叶孤城当然知道原因,“我知道。” “你、你可以早点来敲门的。”完了,她又可以想象自己的脸究竟红成什么样了。 “看你睡得好。” ……等等?这是什么意思?他进来过自己的房间? 看着她又开始发愣的模样,叶孤城没忍住抬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走吧,再不走就赶不上船了。” 手被牵住并肩而行的感觉和跟在他身后看他背影的确是不一样的,洛子言觉得自己的心都快从喉咙口跳出来了,偷偷抬眼打量他的侧脸,却不想被抓个正着,忙垂下头加快脚步。 叶云深叶云寒的确已等在了渡口处,大概是因为有叶云深在的关系,叶云寒讲话颇有分寸,但还是趁着叶孤城与叶云深说话的时候朝着她挤眉弄眼了好几回。 “多谢叶道长前来赴约,他日有机会再上纯阳宫,我们再战一回。” “叶少侠客气了,能与叶少侠这样的剑客交手亦是人生幸事。” 叶云深笑了一声,余光瞥到他们俩掩藏在宽大衣袖中的手,眼神一变,“看来改日我们可以一道去约阿煜喝酒了。” 被他这么一说,叶孤城又想起来自己离开万花前洛煜请自己喝的那顿酒,一时慨然,“叶某自然奉陪到底。” 他们从扬州过来时走的是陆上官道,但是叶孤城为了配合她这个没有武功底子的人,刻意放慢了骑马速度,离开时不知为何居然选了水道,但此刻的洛子言也没有空闲去想是不是叶孤城嫌弃她骑马速度太慢了,因为才一上船,对方便搂住了她的肩膀,扶住了她有点摇晃的身形。 船夫是藏剑山庄的人,对他们颇为客气,话也少,但尽管如此,当着旁人的面,洛子言也觉得这么一直被搂着简直整个人快要爆炸。 “进去坐着吧?”她小心翼翼地问。 叶孤城似乎就在等她这句话,应得很快,“好啊。” 松是松开了,但又顺势重新牵住了她的手,从手掌处传来的暖意仿佛能直达胸口,洛子言实在克制不住,用指尖挠了一下他的掌心。 午间的强烈光线被挡在船舱外,一片昏沉下,她觉得自己的胆子似乎也被放大了,试探着将头靠往他胸口,“……我还是困。” “睡吧。”叶孤城换了个让她靠得更舒服些的姿势,一低头又发现她还睁着眼定定地看着自己,“怎么了?” “我还是怕是我在做梦。”她睁着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生怕错过他一丝的表情,“万一睡醒了——” 叶孤城看着她那双似乎汪着一泓清泉的眼睛,忽然想起当初在断崖上她哽咽着说不会再来打扰自己了的模样,他想若是自己跨不出这一步,兴许她就真的如当日所说一般,从此守礼相待,再不打扰。 若是这样,那他大概才会抱憾终生吧。 他的确希望用余生将自己的剑道修至圆满,可若是留着这个遗憾不复相见,他的道又要从哪里去寻求一个圆满呢。 所以此刻听到她这样一句担忧,他也倏地有些庆幸起来,庆幸自己并未彻底忽视本心而错过了她,“你留了九个剑穗给我。” “嗯。” “不是不想用。”他解释道,“只是怕与人切磋时一时不察弄坏了。” “没关系的,我可以再打给你!” “那睡醒了打?” 洛子言这才听明白他这是在回之前那句怕这是在做梦呢,瞬间心情又好了许多,总算闭上眼,“好。” 她想这一回就算不梦到他也没关系,因为只要睁开眼,他就在自己身边了,这世上大概也没有比这梗幸福的事了。 随后她便发现,其实还是有的—— 在她闭上眼的瞬间,有个非常柔软的东西贴上了她的额头,刹那间呼吸近得几乎纠缠在一起,心跳如鼓,只觉浑身都要软成这船下的碧波。 兴许是终于放下一桩无比重的心事,洛子言这一觉睡得格外久,等醒来时已入夜。但她整个人都被叶孤城拥在怀里,对寒意丝毫不察,反而舒服得浑身犯懒。 “醒了?” 一片昏暗中,洛子言看不清对方的表情神色,只大概从语气中听得出来,他心情似乎不错,“嗯。” “梦到什么了?” 洛子言一惊,“呃……也没什么。” “是吗?”气息忽然又变得无比接近,饶是根本看不清他的动作,脸也又开始发烫了。 “我、我梦到……”梦到给你下药怎么说得出口啦! 大概是察觉到了她的窘迫,叶孤城最终还是没问下去,直接换了个话题,“饿不饿?” 他不说还好,一说洛子言立刻意识到的确是腹内空空,毕竟她从醒来开始便没吃过东西,这会儿都已入夜,从有记忆开始,她大概还没尝试过这么长时间不吃饭。 叶孤城不是个耽于口腹之欲的人,也是想着她可能会饿才在一早给她买了点糕点,果然用上了。 事实上现在回忆起来,最开始觉得这个小姑娘真是有趣便是瞧见了她吃东西的模样,倒是看得出教养良好的痕迹,但总一副仿佛饿得快要昏过去的表情盯着眼前的食物,动作掩饰的好,眼神却是藏不住的,像只小松鼠一样。 但又真的很可爱。 在她摸着那包糕点准备拆开的时候,叶孤城也找着了蜡烛点上,瞬间亮起的船舱让洛子言下意识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却发现眼睛被他给捂住了。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冷清平淡,毫无起伏,说出的话却温柔无比,“多眨一会儿,对眼睛不好。” 洛子言觉得快要被咬在嘴里的那半块桂花糕给甜化了,下意识地用脸蹭了一下他的掌心,她忍不住想他怎么能这么温柔,比她曾经妄想过的任何一个梦境还要温柔。 蜡烛的光透过缝隙映到水面上碎成一片金色,河面上氤氲起的雾气遮住了本就不够明朗的月光,被这番寒气一激,洛子言又清醒了一些,抬眼正好看到叶孤城正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将手上这块桂花糕啃得七零八落不像话,“你不吃吗?” 叶孤城笑了笑,“给你的。” “吃一点吧?”她不放弃。 见她坚持,叶孤城也点点头,“也好。” 洛子言立刻垂下头去给他挑,却不想还没选出个他可能会喜欢的,他已经凑了过来咬住她手上那块,指尖接触到的温热触感让洛子言彻底傻了眼,手僵在那不知道到底要怎么摆,“这个我……我咬过了的……” “嗯,很甜。”叶孤城表情未变,慢条斯理地嚼着那小半块桂花糕,不忘抬头看她一眼。 洛子言被这一眼看得神魂皆醉,鬼使神差般地将膝盖上那包糕点推到一边,咬着唇靠近他,没有开口,意图却昭然若揭。 可惜在水上,稍一晃便不好稳住身形,加上洛子言毫无武功底子,这一倾身,直接歪在了他怀里,没亲到心心念念的脸,反倒是啃住了他的脖子。 叶孤城的身体好像天生就比常人凉上一些似的,就连在道袍内若隐若现的脖颈上也是一片温凉,洛子言觉得尴尬,却没能退开。 腰被圈住,两个人贴得严丝合缝,是在梦里都不会出现的画面,他低头亲了上来。 脑海内简直要放起烟花,一瞬间什么都想不起来,洛子言从不知道自己居然是这么容易就一分力气都用不上的体质,可是被他圈在怀中时又的确如此。 和脖子不一样,那两片才咬过她心爱的桂花糕的薄唇是暖的,暖得她觉得自己下一刻就要融化在他怀里。 作者有话要说:三章的糖了(。 是时候去会会上官金虹啦! ☆、中秋佳节 自记事以来,洛子言还是第一次在万花谷外头过中秋。 她还记得去年此时她尚未从叶孤城走了这件事中恢复过来,整日窝在屋子里,门都不乐意出,后来是无花和宫九硬将她喊了出来,几个人坐在一起吃了一整只烤羊腿。 无花说,过了中秋我们仨便出谷上少室山去了,这顿饯别宴你好歹要来吃一口。 洛子言没有精神与他斗嘴,随口问了一句你们大约何时回来,结果等了许久都没等到这和尚的回答,扭头一看,他早已跑一边去调制酱料了。 律香川走过来在她身旁坐下,问她心情可还好些了。她想了想,还是说了实话,“算不得好,总会好的。” “叶城主是否再也不回来了?”他又问。 洛子言愣了愣,没想到他会直接提叶孤城,还居然是这样一个问题,但她不喜欢将情绪发泄到无关人士的身上,所以片刻之后就强逼自己恢复过来,“是的吧,华山比秦岭适合他。” “原来如此。” 他们的对话止于此处,吃过饭后她还又被无花拉到一旁作了一番她早就听厌的警告,但无花的表情很是严肃,他说:“白姑娘心细如尘,我本来是极放心的,但你好歹也长点心吧,律香川这个人,能不接触就不要接触。” 洛子言不解,但若要比较一下无花和律香川在她心中的可信程度,自然还是无花高上不少的,正巧他们明日就要走,应下了让他放心也好,所以她点点头,“我知道了。” “像他这种人,你招架不住的。”无花撇嘴,“跟你解释也解释不清楚,总之你若还信我便听我的。” …… 一年前的旧事,如果不是此刻无花正巧又提起律香川,她怕是也完全想不起来。 类似的劝告她已从不同的人那边听了许多次,此时这些作过警告的人又齐聚一堂,洛子言实在没忍住又问了出口,“一个问题,你们认真点回答我行不行?” “你说。”最先理会她的是白飞飞。 “你们为什么都让我离律香川远一点?”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与宫九挤眉弄眼的无花停住了筷子,朝她与叶孤城的方向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哦?还有谁也说过?你的叶城主吗?” 当着叶孤城本人的面,洛子言还是有点尴尬,“你回答我这个问题便是!” 无花嗤笑一声,“这个问题,还是让叶城主同你解释吧,我还要养精蓄锐,准备一战上官金虹呢。” 洛子言又看向白飞飞,岂料对方的反应也差不多,“和尚都这么说了,那还是交给叶城主吧。” 这两人分明是看准了她对着叶孤城下不了狠话,洛子言气得要瞪他们,“你们快别卖关子了,我都好奇这么久了!” 宫九挑了挑眉,“我也有个问题,你为什么不问我?” “你会说?” “当然不会。”眼神在她和叶孤城之间游移了好一会儿,忽然笑出来,“我也觉得还是由叶城主跟你解释最好。” 叶孤城始终没开口,洛子言吃不准他到底是个什么打算,只好继续埋头吃东西。 因为洛子言实在放心不下洛煜的缘故,他们原本打算到了扬州后与他们几个打一声招呼便回万花一趟,却没想到才一到扬州就被告知,无花已同上官金虹约好了决斗的时间地点,白飞飞还给她递了一封凌霜寄过来的信。 信上提到洛煜已往南疆去了,到底还是放心不下唐司绫。大概是怕她担心,凌霜并未将洛煜去南疆的始末讲明白,可洛子言此时却已是一清二楚的,她并不责怪凌霜的做法,她想这其中兴许也有洛煜的意思。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洛煜和凌霜的态度,也同无花白飞飞差不多,虽然会因为这种隐瞒而感到不太舒服,但到底还是明白,他们是出于为她好的心。 也正因为如此,每次无花和白飞飞拒绝和她解释律香川的问题时,她才生不起气来。 吃过饭后叶孤城带着她去运河边上赏月,毕竟是阖家团圆的节日,外头的人算不得多,不过即使如此,她还是看见了好几个一直在红着脸打量叶孤城的秀娘。 夜幕降临,灯火漫天,衬得站在桥头的撑着伞的粉衣佳人肤白胜雪,一举一动都是摄人心魄的美,洛子言一边看一边忍不住想,自己大概再投个胎都长不到这么好看。 察觉到她心不在焉,叶孤城也放缓了脚步,拉着她在柳树下站定,“怎么了?” 洛子言尚未来得及收回目光便看到那个秀娘挑衅地朝自己一笑,随后朝着他们俩的方向走了过来,一时无言,只得抬手指了指那座桥,“好像……是想找你的人。” 叶孤城一抬眼便看到一个撑着伞的七秀弟子款款而来,也是一愣,但瞬间收回了目光,看了看一脸悲愤的洛子言,忍住笑意伸出手,“我不认识。” 洛子言抓着他的手踮起脚亲他一口,笑得像只小狐狸,“那不管她,你到底要不要告诉我呀?” “嗯?” “律香川的事啊。”她不自知地撒起娇来,“告诉我嘛,告诉我我才好防范他呀。” 叶孤城沉吟了片刻,“那你告诉我你那日梦到什么了?” “……什么梦到什么了?” “在船上。”余光瞥到那个秀娘已经走开,叶孤城牵了牵嘴角,“不记得了?” 洛子言又想捂脸,“不行这个不能说,换一个好不好?” 叶孤城像是存心跟她过不去似的,问她,“为什么?” “不能说就是不能说,你不要问了。”她觉得自己的耳朵肯定又开始发烫了,假使叶孤城不提起这件事,她大概也已经忘得差不多了,但他一说,她又忍不住回忆了一番自己在梦里的无耻行径。 ……还是怪大师兄!没事给什么春/药啊! “你很在意律香川?”叶孤城又问。 洛子言觉得自己仿佛抓住了重点,忙否认,“当然不是,我只是好奇为什么你们都……我刚刚不是说了嘛,告诉我我才好防范他呀。” 叶孤城用空着的手拨了一下她额发,神情认真,“我护着你就够了。” 这一句直接把她的防范不防范给堵了回去,洛子言一边欣喜于他的态度一边又忍不住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原因,能让这几个人都三缄其口。 但话说到这个份上,怕是再怎么问也问不出的,她也索性闭了嘴。 她完全没想到,她是熄了这个刨根究底的心,却会遇到律香川本人。 在藏剑山庄时她与叶英说的全是实话,包括从天工坊内醒来的皆是人中龙凤那句,毕竟不去想无花他们的反复提醒,只看律香川的皮相风度,走到哪里都是无比惹眼的存在。 洛子言顾忌着他们的劝告,只远远看了一眼,居然正好被律香川瞧见,眼看这人穿过人群朝着他们走过来,她没来由地有些紧张,偷偷去瞥叶孤城的神情,薄唇抿成一条线,并没有什么变化,气势却和方才不太一样了。 “这么巧居然在此地遇上洛姑娘和叶城主。” 对方主动过来打招呼,洛子言也不好失礼,只得开口,“是很巧。” “不知三日后的决斗,两位可会到场?” 这事洛子言已从无花那听说,但去不去倒是没想好,无花的意思是他一个人去便够了,谁都别跟着,但她和宫九通了个气,都不是很放心;唯一同他本人一般无所谓的是白飞飞,还嘲笑他们说你们莫不是真把他当成个正经和尚了,论干坏事,上官金虹还不一定比得过他呢。 “还没决定,到时再说吧。”她随口说道,“上回律公子前来拜访我还未来得及问,律公子是何时与上官金虹混到一起去的?” “当然是出谷之后。”律香川笑意未改。 “是吗?”她不是很相信,“我还以为上官金虹回万花时你们便勾搭上了呢。” “洛姑娘说笑了,当时我可只与他打了个招呼。”他停顿片刻,将话题引向叶孤城,“许久不见叶城主,别来无恙否?” 叶孤城看了看他,“自是无恙。” “看来洛姑娘已得偿所愿。”律香川盯着他们俩牵在一起的手看了片刻,笑意更深,“那便恭喜两位了。” 洛子言有点窘迫,但还没来得及开口,所有的话都被叶孤城一句谢谢给堵回去了,看着律香川的脸色也一样有片刻的绷不住,她心情又好了起来。 律香川走后两个人沿着运河走了许久,叶孤城问她对于无花和上官金虹的决斗到底是怎么打算的,她摇着头表示的确还没想好,事实上她连上官金虹为什么要找无花决斗都不是很懂,但这个问题,估计叶孤城也一样不明白。 早在听无花讲他死前生平时洛子言就知道,这和尚若真要认真跟人玩什么心眼,一百个自己都对付不了。 他行事不按常理出牌早有迹可循,而且事情不结束绝不解释哪怕一句,洛子言深知问他也问不出缘由,但对于他说的话,总还是愿意听进去几句的,所以很这会儿她也是真的纠结犹豫,不知道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他武功高于上官金虹。”叶孤城说。 “这我知道,何况上官金虹还废了一臂。”洛子言皱了皱眉,“但他现在在丐帮,也许学了丐帮的功夫也说不定,若是那样,无花可就……” “不会的。”叶孤城十分肯定地说道。 “诶?” “我们的内功与此处的内功不一样,除非他自废武功,否则就算学了丐帮的招式,也不得其神。”叶孤城说,“但这么短的时间,就算是自废武功再学丐帮的功夫,也是来不及的。” 洛子言不懂这些,但她记得叶孤城与叶云深切磋时有用到纯阳宫的剑招,所以很是不解,“那你为什么能用纯阳的……?” 叶孤城摇摇头,“我也不能,我只是看了纯阳的剑法后作了一些改动而已。” 她恍然,哦,难怪比她见过的太虚剑意弟子都好看啊,看来不只是脸的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改个字。 谢谢投地雷的和评论的所有小伙伴,挨个亲一口=3= ☆、五对二 八月十八。傍晚。大雨滂沱。 洛子言站在廊下看着无花穿着一身洁白的僧袍撑开一柄破旧的油纸伞打算出门,叫住了他,“你小心一点。” 无花回过头看了她一眼,语气充满戏谑,“你不和叶孤城卿卿我我,站在这干什么?” “你少说几句吧。”她没好气地回他。 “那可不行,万一我输了回不来呢,可不就没机会说了。” “哪有你这样咒自己的?”她皱着眉走过去,“你和上官金虹的功夫谁好谁差我总不至于不清楚。” “你哪里可能清楚。”无花晃了晃那柄伞,走入雨帘中,后半句隐没在雨声里叫人几乎听不清,“我会回来的。” 雨下得人心烦意乱,洛子言看着他从自己视野里渐渐消失,刚要转身就听到宫九的声音,“哎,和尚真是太不上道了,这么好看的戏不准我去看。” 她侧身去看从门缝里透出半张脸的宫九,有些好笑,“你跟着去呗,他总不至于把你打回来。” “怎么不至于,你是不知道,和尚这个人最会装模作样了,我要真去了,他打完上官金虹能直接转头掐死我。” 宫九吐着舌头做了个害怕的表情,看得洛子言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懒得理他,“那就别叫了,反正他又不会死在外面。” “哇你对他太有自信了吧,他可不是你姘头啊还有纯阳宫撑腰。” “……你能换个正常点的称呼吗?”她忍不住要拿针了。 宫九干脆拉开那扇门,毫无正形地瞥她一眼,“那不能,虽然我死之前没见过他,但好歹我的势力和他白云城也是不对头的。” “死都死了你还计较这么多。”洛子言嘁了一声,转身往花厅的方向过去。 她总有种不太好的预感,又想不透到底从何而来,心神不宁了一整天,如果不是无花执意坚持不准他们跟着,连“你这个不懂武功的只会拖累我”都说出来了,这一趟她大约还是会去的。 白飞飞正坐在花厅里看医书,见她回来抬头看了她一眼,“和尚去了?” 她应了一声,“嗯,说是约了酉时。” “放心吧,和尚若是连上官金虹都打不过,他也白重活这一遭了。” “不是你们都不奇怪吗?他们为啥要打啊?就因为和尚写了几个话本?”洛子言坐到她边上去,“我总觉得你们几个在背着我搞什么事。” 真要说把上官金虹搞出来的宝藏谣言给破了的,其实还是叶孤城和给他担保的李忘生吧,上官金虹偏偏跑来针对无花,这里面若没有什么,打死她都不信。 “你这样看着我我也是不知道的啊。”白飞飞摊手,“我和和尚也不是很熟。” ……你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 不管洛子言怎么纠结怎么搞不明白,无花反正也已经去赴约了,只是一直到亥时都没有回来。 雨下了半个晚上,已经停了下来,宫九和原随云半个时辰前就说不想等了去睡了,白飞飞倒是还坐着,但自从叶孤城也过来后就没再理会过她,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翻着那部医书。 洛子言想让叶孤城去睡,但是看着对方的表情也说不出口,只能时不时转头看他一眼。 无花回来时已近子时,手里没了那柄破伞,虽一身湿透却并未染血,唯独脸色有点白,怕是先前淋多了雨。 见他没事,洛子言多少也放下了心,对于战果她反倒没那么在意了,“居然这么久?” “决斗啊洛妹妹,不是去找他喝酒好不好。”无花甩了甩手上的水,“赶紧去睡吧,有什么事明日再议。” 洛子言还想说什么,被叶孤城拦住了,“去睡吧。” 对着无花她还能驳上几句,但对着叶孤城她大概只会乖乖听话了。 * 将她打发去睡觉后,花厅内的三个人才总算正起色来。 白飞飞率先开的口,“你先去换个衣服?” “不用,淋雨而已。”无花扯着唇角,“上官金虹还真比我想的还狠,你赢了。” “说好的赌注我来定。”白飞飞抿了一口茶汤,颇为感慨,“下部书你来写,怜花公子和游侠沈浪。” “……把他们写成两个断袖他们也看不见啊!”无花七窍生烟。 “但我爽了啊。”白飞飞理所当然道:“你要是愿意,也可以写个楚留香和原随云,嗯,反正原随云也打不过你。” “行了行了,先说正事。”无花瞥了一眼正皱着眉的叶孤城,“他真的能用丐帮的功夫。” “那你居然毫发无伤回来了?”白飞飞十分惊讶,“还是说也是和叶城主一样的?只用招式?” “只用招式我会特地拿出来说吗?”他摇摇头,“我同这里土生土长的丐帮弟子打过,没什么差别,他的倚仗大概就是这个了。至于我为什么没事,那得谢谢少林方丈。” “……你骗了人家方丈什么?”白飞飞问。 “我同他探讨佛法相见恨晚罢了。”无花停顿了一下,看向叶孤城,“但我一样只能发挥招式的十之一二,他目前没和少林弟子交过手,被我诓过去了。” “他谋划的,应当不止浩气盟。”叶孤城忽然开口。 无花闻言也点头,说的话却一点都不好听,“叶城主不愧是造过反的,够敏锐啊。” 白飞飞的眼神瞬间变得有些玩味,“你们的意思是,他还图谋——” “差不多吧,他现在信了我们也能用这边的功夫,最近应该闹不起来。”无花说,“丐帮帮主也回来了,他还得夹紧尾巴做人呢。” “藏剑和纯阳应当已在联系其余门派了。”叶孤城说。 “排查内奸的活不是一两天就能完成的,指望这个可不行。”无花叹一口气,“而且他手上应当还有能让这里的人迅速提高功力的办法,当然肯定不是什么真的好办法,有用就行,否则这么短的时间里收买不到这么多人。” “天工坊那里倒是不用担心。”白飞飞摸出一封信,“凌霜说没有异动,那个丹青弟子也被她找了个由头换掉了。” “这就好,现在是五对二,我可不想忽然变成五对三五对四。”无花长叹一声,“目前为止他还是很想说服我跟他一道的,万一他选了新的合作对象,怕是就麻烦了。” 夜已深,窗外的明月总算拨开了重重叠叠的乌云,透出一个轮廓来。浑身湿透的白衣僧人将脖颈上挂着的那串佛珠取了下来,捏在手中把玩,“虽然还是同楚留香当对手最有趣,但这位,也勉强不错了。” 白飞飞嗤笑一声,“我看你不光是恨那个楚留香,还爱他爱得发疯。” “我不跟漂亮的女人计较。”无花扫了她一眼,转身回房去了。 因为等到了半夜的缘故,第二日洛子言起床又起得十分艰难,出乎她意料的,无花和宫九居然都不在,花厅内只有叶孤城和白飞飞两人。 她还想着睡醒了好好问问无花和上官金虹到底打得如何,结果这人一早就跑没影了,也不知道在忙个什么,不过还有精力乱跑,想来昨晚应当没什么问题。 白飞飞嫌弃她赖床,赶她去做午饭,说是很久没有吃过她做的莲子羹了。这个时节,买到的莲子大约也没那么好吃了,洛子言在吃的时候不挑剔,但在做的时候却是比谁都龟毛,食材不好就不乐意动手。 “那你就做别的。”白飞飞站在厨房门口看着她笑道,“反正你做什么都好吃。” “你居然这么夸我……”好不习惯啊! “我又不是味觉失灵。”她似是忽然想到了什么,笑了一声,“说起来,叶城主夸过你没有?” 洛子言愣了愣,问道:“你什么时候也开始喊他叶城主了?” “那看来是没有了。” “……你可以不说出来。”她剥着蒜瓣,没好气地回她。 虽然叶孤城没有夸过她做的东西好吃,但叶孤城知道她喜欢吃什么呀! “我这不是怕你一腔心意送出去对方还察觉不到嘛。”白飞飞走上前来凑到她耳朵边开口,“不过呢,兴许他不想吃你做的东西,只是想吃你罢了。” 洛子言的脸瞬间涨红,“……你别胡说!” “哎呀,小姑娘长大了果然就不可爱了。”她摇着头叹气,“但男/欢/女/爱人之常情罢了,你又何必看得像洪水猛兽。” “你还是出去吧你在这里我动手不方便。”洛子言试图扭转话题,将人往外推去。 只是没想到才从这间厨房探出半个身子就看到了站在外头的叶孤城,也不知道白飞飞说的话被他听到了多少。 白飞飞笑得快直不起腰,拍了拍她的脸,“好好好,那我就走了。” ☆、死穴 叶孤城没有进厨房,但洛子言仍然手忙脚乱了起来,加上她许久没有下厨,整个过程里还心不在焉时不时往外瞥一眼,差点切到自己的手。 “呀——” “怎么了?”这人终于走了进来,疑惑道。 她摆摆手,“没事没事。” “真的?” “呃……你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洛子言正色道。 叶孤城挑了挑眉,示意她说。 “你能不能不要站在那边,去花厅坐着或者别的地方逛都可以……”她垂着头,将最后一句压得再低不过,“你离我近了我做不好。” “是吗?”叶孤城勾了勾唇角,“不能看着你?” 又一次被摸头的洛子言忍不住想这也太犯规了,简直想扔掉手里所有的食材抱上去。 这顿饭最终做得如何可想而知,就连话最少的原随云都一边吃一边皱眉,“……真的是你做的?” “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啊,现在连做个饭都不用心了。”无花连连摇头。 洛子言想不出任何可以反驳的话,只能默默将最不好吃的那道给独自解决了,吃的时候不忘横叶孤城一眼,却不想对方气定神闲地看了回来,仿佛在用眼神问她,怎么了? “对了,你还没告诉我呢,你和上官金虹到底怎么回事?”洛子言问无花。 无花笑了笑,“还能是怎么回事,他不想我对付他罢了。” “他倒也知道论恶贯满盈的程度他比不上你。” “你这话我可就不爱听了。”无花夹了一筷子的豆芽,慢条斯理地嚼着,“我一直认为我和瞎子是不分高下的。” 原随云:“……麻烦你说话时讲讲良心。” “这种东西连疯子都没有,我怎么可能有。”理所当然脸。 她真是服了这群两句话就能扯到十万八千里外的人了,“然后你赢了?他就不管你了?” “是啊,不过不是因为我赢了。” “那是为什么?” “因为他这会儿自顾不暇呢。”无花突然将手边的酒壶提了起来往外走去,“你们慢慢吃,我出去见个朋友。” “他能有什么朋友啊?”洛子言不解。 “少室山上认识的吧。”宫九解释了一句。 “……他这种招摇撞骗的淫/僧去少林居然没被打下来还交到了朋友?” “不止噢。”宫九露出一个相当渗人的表情,“少林方丈还与他相见恨晚呢。” 白飞飞呸了一声,“那也是人家方丈被他骗了吧。” “能骗人也是一种本事啊。”宫九的语气里不无羡慕,“哎,我就没这个本事。” ……在这种事情上到底有什么好谦虚的啊??? 经过这两天的一系列事,洛子言再傻也知道事情绝无这么简单,不过她自问以自己的刺探水平,去问了无花肯定也是毫无用处的,白飞飞更不用说了,三两句便能将她打发掉,甚至反过来问一堆让她回答不了的问题。 宫九和原随云看起来也不是完全了解内情,当然也有可能是装出来的,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叶孤城可以问了,但是叶孤城会说吗? 可能是年纪实在是差得有点多,洛子言总觉得叶孤城哄自己的时候很像是在哄个很好骗的晚辈,都算不得用心,但架不住她盲目信任。 不过这件事也没能困扰她太久,倒不是总算问出来了,而是被更值得她困扰的事给缠住了。 她收到了裴元的来信。 信中提到洛煜恐怕在南疆遭遇了危险。 洛子言完全不敢相信,洛煜的功夫有多好她比谁都清楚,如若不是有洛煜的威胁在那,无花他们对她的态度也不会是现在这样,诚然两年下来总算有点交情,但那也是建立在最开始由洛煜主导的半强迫方式下的。 先前凌霜提到洛煜去了南疆,她虽然担心,却也没有整日想着这件事,毕竟以洛煜的功夫,很难有什么性命之忧,她担心的也只是洛煜能不能成功求到凤凰蛊而已。 而且五毒教与万花谷并无深仇大恨,经历战乱之后更是平和多了,就算不想给凤凰蛊,总不至于拼命为难一个万花弟子。 裴元的说法是,暂且还不能确定是不是五毒教的人做的,所以不好轻举妄动,但他还是准备亲自走一趟南疆,告诉她是因为洛煜传回了让她小心的信,并托付裴元告知她,如果遇到什么事的话就去杭州找藏剑山庄的叶云深。 这都有点托孤的意思了,难怪裴元都大吃一惊。 而她比裴元更了解洛煜的性格,完全清楚能让洛煜说出这种话,南疆那边的事态得有多严重。 还有就是,如果仅仅是托孤,那他完全可以将她托付给裴元,反正她基本是他们俩拉扯大的,但他那句话,又像是笃定了她也会遇到危险,所以才找了最最近的叶云深给她倚靠。 千头万绪牵扯不清,洛子言又急又怕,偏偏还毫无办法。 叶孤城见状也只能作些没有意义的宽慰,他也不敢保证洛煜一定会平安从南疆回来,只能同她一起祈祷,裴元还赶得及去帮上忙。 “我哥哥他……”洛子言蹙着眉头站在廊前,拿不准是不是要听他的话去藏剑,“以他的身手,怎么也不至于……” “洛少侠那边,你师兄已赶了过去,当务之急——”叶孤城停顿了一下,“是好好保重你自己。” “我知道。”她摇摇头,“但我不明白,南疆的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会觉得有人对我不利?” “兴许是拿你要挟他?”叶孤城也想不明白这件事的关窍。 “应该没这么简单。”她叹气,“我不仅一点忙都帮不上,居然还要他身处险境的时候还在担心我的安危。” “做兄长的,难免如此。”叶孤城揽住她,顺着她的长发抚了几下,“所以你才更要保证自己的安全。” 洛子言埋在他怀中,总算好受了些许,闷声答道:“嗯。” 从小相依为命的兄妹,哪怕长到今日这般年纪,彼此也是对方最大的死穴,所以她也不是不能理解洛煜传回这样一句话的用意。但道理谁都懂,真的要不去伤神,又是无比艰难。 白飞飞的安慰比叶孤城更直接一点,她说:“你在这里想东想西半点意义都没有,你师兄告诉你不是为了让你茶不思饭不想的,而是想你能够好好保护自己,千万别把事情搞得更复杂了。” 毕竟现在敌在暗,她在明,在这座宅子里虽然勉强算得上安全,但她也不是十二个时辰都有人看着的。 因此无花建议她去和白飞飞一道睡,说是幽灵宫主若连护她一个的本事都没有,那也难怪情路坎坷了。 说实话洛子言并不懂这两句话有什么因果联系,但难为白飞飞听了居然没有生气,只是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你愿意的话倒也无妨。” 这有什么不愿意的,她自然应下。 到了这天夜里她才知道,白飞飞那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你还真来了,我本以为这么好的机会,你会抓住同叶城主……” 洛子言简直要被她气死,“……你不要在拿这个逗我了好不好!” “哪有逗你,我说真的啊。”白飞飞掰着手指给她算,“天时地利人和都有了,不睡岂不是亏了,难道你还怕他不乐意吗?” “……” 白飞飞又道:“这你不用担心啊,像他那种性格的男人,都说了喜欢你了,那便是要打定主意跟你过一辈子的。” “……你又知道?” “我知不知道,你现在拐去右厢房问问他不就知道了。”白飞飞脱掉外衣,走过来掐了她的脸一把,“况且你这么可爱,同为女人我都想亲亲你,我就不信他把持得住。” 原本心情差极的洛子言被这番对话搞得心力交瘁,不过倒是没再始终想着洛煜的事情了,瞪了她一眼爬上床,“睡觉吧!” “我又不会对你怎么样,至于这么紧张吗?”白飞飞也爬了上去在她边上躺下,“不过说实话,江湖儿女不拘小节,两情相悦又有何不可呢?” “……”她以前怎么没发现白飞飞话多起来比无花还多啊! “况且你的叶城主风姿卓绝宛若天人,怕是在那华山上有的是小道姑看上了他吧。” 这句话倒是没错,洛子言也记得当初见到过的那几个小道姑,虽然连相貌都记不大清了,但依稀还能想起来,都是唇红齿白的美貌小姑娘,总而言之,并不比她差。 白飞飞说的不错,这样风姿卓绝宛若天人的人,怕是走到哪里都有的是人喜欢的。 那他到底看上她什么呢? 当初从天工坊内醒来时救了他帮他料理了胸前的伤口? ……听上去就毫无说服力吧。 作者有话要说:因为在存新文 所以跟榜单更新,就是如果下周如果一万的榜单的话我就保持隔日更啦XD 没榜的时候也隔日更 坦白说这么冷我很丧气啦不过两年不更新是我的错所以还是会认真写完哒~ 新文6.20开坑,欢迎提前预定~ ☆、蝙蝠公子(一)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白飞飞的这一番话,洛子言做了个极为旖旎的梦。 大概能算得上是当初在船上那个梦的后续,画面浮浮沉沉,若隐若现,感受却没能被隔断,醒来的时候洛子言头晕脑胀得恨不得将自己裹成一团。 白飞飞坐在那梳妆,听到她在床上翻来翻去的动作,偏头看了她一眼,“快起来吧。” “不要。”她把头埋在被子里,声音发闷,“我再睡会儿。” 脑海里还是叶孤城对着她笑的画面,洛子言本/能地想再闭会儿眼,抱着被子不肯撒手。幸好白飞飞也不是很想理会她,听到她说不想起来后就出去了。 房间内恢复了安静,洛子言终于将头从被子里解放出来,对着帐顶发起呆来。 下床是半个时辰后的事了。外头正淅淅沥沥地下着雨,并不大,只扰人心烦,中秋刚过,天气却仿佛完全凉了下来,不习惯穿太多的洛子言才拉开门就被冻了个结实。 是个灰蒙蒙的雾天,庭院内的花草树木都勉强只看得清一个轮廓,廊下的文竹倒是长势喜人,她双手抱肩蹲下去看前些天发现的一株的大黄,并没有发现有人站到了她身后。 等终于站起来时后背却正好贴上那人胸膛,混杂在雨水味道和泥土味道里的清淡冷香就这么闯入了鼻间,洛子言感觉到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语气似有不满,“很冷?” “还好,没想到下雨了嘛。”她也心安理得地让他抓着,时不时用小指挠一下他手心。 太奇怪了,分明是个让人看着就觉得冷的人,抱在一起的时候却暖和得过分。 思绪乱飞的时候她又想起昨夜那个梦和白飞飞说的话,实在是没忍住,问他:“你以前是不是嫌弃我年纪小?” “不是嫌弃。”他语气无奈,“只是觉得你会遇到比我更合适你的。” “这样啊。”她转过身去搂他的腰,“那你以前喜不喜欢我?” 叶孤城不说话,她就一直看着他不罢休,眼神里全是温软的哀求,“说嘛,不喜欢也没关系的啊——” 要真说了不喜欢估计又要一个人生闷气,叶孤城心想。 但他也不想说假话,只能含糊道:“不能说很不喜欢。” “好了不逗你玩了。”她笑了笑,松开手从他怀中退出来,在他尚未收回手的时候又牵了上去,“反正我喜欢你。” 而且喜欢很久啦。 * 洛子言的安全暂时得到了保障,但洛煜那边却是相当不好。 如果说最开始他还在怀疑袭击自己的人是不是来自五毒教的话,现在的他已经完全可以确认,那三个人就是五毒弟子。 但他还是想不透,他们为什么会提到洛子言。 如果说五毒教知他来意而不想把凤凰蛊给一个与五毒牵扯了好多条人命的唐承烈的话,他是完全可以理解的,偏偏那三个五毒弟子在第一次伏击他的时候,说的苗语里夹了一句“主人要的是她兄长的活人别下太重的手”。洛煜的苗语算不上好,但这种简单的也还是能听懂。 洛子言一个在万花蹲了十六年才好不容易出一次谷的小姑娘,到底会被谁盯上? 想来想去,也只可能是从那天工坊里醒来的人了。 洛煜虽功夫高,却半点不熟蛇虫鼠蚁和南疆那边的各种旁门左道,也不知道到底能不能撑到裴元赶到。 这会儿凤凰蛊的事倒是其次了,他只希望唐司绫别也因为洛子言的事给一道被拖累了,但说实话,哪怕没有洛子言的事,她一个唐门弟子,跑到南疆来,本就是件算得上自寻死路的事了。 只是为了唐承烈的话,大概她也是不怕死的。 洛煜这一生活到现在,从没怵过任何人,唯独拿她毫无办法。他不能眼看着唐司绫去送死,如果一定要用谁的命去换回唐承烈的,那不如就用他的好了。不是他大度,只是出于私心希望她一辈子都记着自己而已。 这些破事说出来大概只会惹得洛子言不高兴,所以他并不想说,却没有料到来了南疆之后,会是这样一个局面。 躺在山洞里给自己清蛇毒的时候他忽然想起来,当初发现洛子言喜欢上了那个剑客的时候他相当犯愁,和凌霜商量了一下,觉得她多半是没戏的,不如早日让她熄了这份心算了。 再后来得知她还是执意要出谷去纯阳宫找那剑客,洛煜也极为无奈,只能拜托叶云深找人一路护着她,他也想过,若是早知道她居然有那么喜欢那个剑客,倒不如早点顺了她的心意,反正横竖有他和裴元在,能保她过得开心。 诚然感情不可勉强,但若是太大度了,最后受苦的不还是大度的人。 就好像他同唐司绫一样。 蛇毒还是没被清干净,四更天的时候,洛煜清醒地意识到,自己应该是发烧了,浑身都提不起劲,伤口处肿得完全不能碰,如果不是服了出发前裴元给的解毒丸,此刻怕是已经无法动弹了。 裴元给他的时候说:“我估计你会用得上。” 他知道这东西的金贵程度,本不想要,还是被裴元一句你死在外头我不替你养妹妹给堵回去的。 “还有阿言的事,你们就别瞎掺和了。”裴元皱着眉,一脸的不屑,偏偏还要维持着端方君子的风度,“你看看你们两个,自己的事都一团糟,还好意思凑一起管她。” “我只是不想她为那人神伤太久而已。” “你搞了这么一出,那人就算对她有几分意思,也只会拒绝她了,这还不够她伤神的?”裴元道。 “这不一样。”洛煜听见自己微不可闻的叹气声,“总会好的。” “这种事若真有这么简单。”裴元瞥了瞥他的包袱,“你现在便把包袱放下,去什么南疆,他唐承烈的死活与你何干?与我何干?” 别的不说,他还心疼那解毒丸呢。 “……我说不过你。”洛煜无奈极了,“反正现在我也管不了。” “你管好你自己罢,我年纪大了,不喜欢出远门,出了什么事我也不会去南疆给你收尸的。”裴元还是那副懒得对他多做理会的态度,“虽然我关心我师妹的终生大事,但嫁妆我是不想出的。” 洛煜苦笑着应声,“我知道。” 现在回想起来,大概还是裴元说得有道理。 但是此刻也不是后悔的好时机,他要用尽力气去掐着自己的手心才能保持意识的清醒,降不下去的热度让他提不起丝毫力气,还要分出心神听山洞外的动静,着实难以支撑。 从万花赶过来,再快也勉强,洛煜并不怀疑自己有可能撑不到裴元过来就被抓了,毕竟这会儿他已经没有什么还手之力,唯一庆幸的是之前找着的这个山洞还算隐蔽,短时间内应当还能保证他的安全。 到底是亲生的兄妹,他在南疆受着煎熬,洛子言在扬州也始终心神不宁,连着几日都睡不好,经常半夜梦见洛煜在南疆遇险的场面,自己的太素九针却扎不到他身上救不了他,醒来时又急又怕,虽然知道是做梦,也控制不住要掉下泪来。 白飞飞同她睡在一处,自然知道她每天夜里惊梦中喊出的那些话,但也不知道从何安慰起,只能让叶孤城白日里多陪陪她。 叶孤城也是个不善言语的,除了跟她待在一处之外什么都做不了,幸好洛子言呆在他边上的时候还算能保持镇静。 饶是如此,她也迅速消瘦了下去。原本便十分瘦弱的身躯现在看上去风一吹便要折断,连宫九看了都咋舌不已,“要不……换个合她口味的厨子?” “怕是她什么都吃不下。”无花长叹一声,“她这兄嫂二人,也着实太能折腾了一些。” “哇你这话有本事当着洛煜面前说吗?” “人都不在,说几句又不会怎么样,何况我也没说错,这事不就是他们太能折腾了才变成这样的。”说到这里他眉头蹙得更紧,“而且我怀疑这件事也与上官金虹有点关系。” “他手有这么长?都伸去南疆了?”宫九并不相信,“若真有这么厉害,他生前又怎么会——” “他生前面对的那人,毕竟是——连他这样的人都忍不住赞叹的人物,虽然不曾见过,但我多少能够想象。”无花停顿了一下,举了个能让宫九跳脚的例子,“就好比,疯子你这么聪明,却还是输给了陆小凤嘛。” “……我从没赞过陆小凤好不好!”宫九崩溃脸,“你还不如说你输给了楚留香吧。” “没什么差别。” “差别很大!” “说正事。”无花正色道,“这件事不光涉及到洛煜,还涉及到唐司绫,你别忘了,上官金虹那一臂是谁废掉的,能同时牵扯到这么多人,还和唐司绫有点旧怨的,也没别人了。” 一场秋雨一场寒,中秋过后半个月,上官金虹又一次送来了一份战帖。 但这一份给的却是原随云。 作者有话要说:不会坑啦www ☆、蝙蝠公子(二) 原随云接到这样一份战帖居然也没什么反应,只淡淡地问了句,他约的是什么时间? “五日后。”无花合上那战帖,颇为苦恼地皱了下眉,“这便不是很好办了,你的功力不是被裴元全封住了吗?” “他应该也知道这一点,所以他找我也不是真想跟我约战,无非是想看看万花谷对我的态度罢了。”原随云想起当初裴元拉着他陪秦破风对打时候说的话以及当时自己作下的保证,一时慨然,“我走一趟便是,让疯子暗中跟着我便好。” “为什么是疯子?”无花露出一个非常受伤的表情,“我一直以为你比较信任我的?” 坐在一旁听着这种对话的洛子言连嫌弃他们的欲/望都提不起来,也没意识到有哪里不对,转过头去看了看脸色入常的原随云,深觉干坏事的确是需要良好的心理承受能力的。 宫九没有什么意见,“没问题。” “那疯子你准备准备,记得出手的时候用上你在万花偷学来的东西。” “等等等等?他偷学了什么?”洛子言不解。 “学了点判官笔法。”无花耸了耸肩,“只要别用洛煜用过的那几招,唬人还是可以的。” “……我哥哥不知道他偷学了这个吧。”洛子言吃惊。 “他经常不在,怎么可能知道。”宫九笑得阴测测的,“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也就学些皮毛装个架子罢了,骨肉我是学不会的。” 这个说法听上去真是令人??? 但不管怎样,他们三个还是联合起来把这封战帖给回了。 上官金虹和原随云,九月初九,约战扬州城。 * 事实上裴元用金针封住原随云功力到底是怎么封的洛子言是清楚的,但她始终局限于医书上的理论,从未动过手,在这个关头上,更是怕自己一个手抖,帮他解封的时候害他走火入魔。 白飞飞让她别理会了,有宫九在,原随云肯定出不了事,上官金虹的功夫比宫九还是差了一些的,只要宫九别犯病一切好说。 然而不犯病的宫九,又怎么会被称为疯子呢。 所以这个重阳节过得也是十分不省心。 离了万花,她也没了饮菊花酒的心思,干脆没酿,却不想无花居然记得这茬,当天上午在扬州城内的市集上转了一圈,午间提了几坛酒回来,说是正好过节加送行。 宫九的白眼都快翻到天上去,“你说得好像我跟瞎子要去死一样。” 约的依然是酉时,到还来得及好好吃上一顿晚饭,与宫九的无所谓不一样的是,原随云始终是一副愁眉不展的脸色,“你少说几句吧。” 无花买回来的酒虽然也有三坛,但几个人坐在一起也是不够喝的,洛子言一边听他们在那里编排上官金虹,一边想再给自己倒一点,却发现自己桌上那一坛已经空了,失望不已,“就这么点啊?” “你少喝点吧,等会儿醉了又要去采药。”无花道。 忆及旧事,她脸上一时也有些挂不住,“噢,那就算了。” 倒是也同样记得这茬的白飞飞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去采药也没关系啊,反正有叶城主在这里。” “……你也少说几句!”她瞪她。 扬州城内没有可以登高的地方,正好洛子言也没这个心情,申时未至已经先烦躁了起来,晚饭也没吃几口。 入了秋后的夜晚更凉了,宫九和原随云一前一后出了门,无花倚在门前问她是不是担心,她想了想,说:“有点担心,瞎子毕竟功夫还被封着。” “其实恢复一半了,虽然还不至于能打得过上官金虹。”无花刻意停顿了一下,“——但反正他也不知道瞎子本来是个什么水平,不用担心。” “你们到底在筹谋什么?不能告诉我?”她总算问了出来,“我看好像只有我蒙在鼓里的样子。” “或者你可以去问问你的叶城主。”无花抿了抿唇角,去拍她的头,只一下便收回了手,“其实你不用知道这么多,保护好自己就够了。” “自保的能力我还是有的!”旁门左道的东西她也学了不少。 “我的意思是——”无花拉长了语调却又戛然而止,“算了,你还是早点休息吧,疯子和瞎子不会有事的。” “你讲点道理吧,不说就不说,别总是说一半行不行。”洛子言觉得他实在是烦得不行,“再说他们不回来我也睡不着。” “哇疯子听到该感动死了。”无花避重就轻地道。 她也知道肯定再问不出什么,只能横他一眼,“你去和上官金虹决斗的时候我也等到你回来了。” 这话却没能让无花笑出来。 他抬眼看着她,良久才幽幽地吐出一句,“毕竟我们三个在你心里地位一致嘛,倒也正常。” 洛子言看着头顶的弯月,一时无言,不知道是应该承认还是该告诉他,其实还是有点差别的。 两个时辰后,从偏门进来的人却不是宫九和原随云。 洛子言在看见那个穿着灰衣的身影时便反射性地站直了身体,果不其然,下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把称得上标志性的折扇。 无花眯了眯眼,却是没动,“这深更半夜的,律公子来我们留香社所为何事?莫非是要提供些话本素材?” “无花大师说笑了,我来,自然是来拜访故人的。” “这里可多得是你的故人。” “是吗,那不妨让所有故人都一起来听听我所为何事?”律香川不紧不慢地往前走了几步,站到廊下,“白姑娘居然不在吗?” “在倒是在,不过我们白姑娘忙着写话本呢,没空见你。”无花不动声色地往前进了半步,将两人之间的距离拉到一丈之内,顺便把洛子言挡在身后,“律公子若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不妨直言。” “既然无花大师都这么说了,我便直说吧。” “你讲。” “蝙蝠公子托我带给您一句话。”他扯动嘴角,笑容古怪,“他说,道不同不相为谋。” 洛子言睁大了眼睛,刚要问到底怎么回事,就被无花抬起的手给挡住了,“是吗?倒是句很有道理的话。” “毕竟无花大师分明可以为他恢复功力却迟迟不动手,也不怪他倒向我们堂主了。” 无花一听又笑了,“哟,混了这么久了,居然还只是个堂主啊,看来丐帮帮主的确很不赏识你家堂主啊。” 洛子言被拦着不能说话,已经头大得要死,还要听这两个人拐着弯来来回回,急得不行,“你什么意思,原随云投靠了上官金虹?” “是啊,蝙蝠公子无情无义伤透我的心,亏我中午还请他喝了酒。”无花答道,并在她还想再说什么的时候抬手制止了她,“去找叶孤城。” “……等等……” “且慢。”律香川又出声道,“差点忘了,我们堂主也托我问候洛姑娘的兄长。” 话音刚落,电光火石之间,洛子言已经将怀内的银针射了出去,可惜全被他的折扇给挡掉了,“几日不见,洛姑娘倒是越来越有令兄风范了。” “我哥哥的事是你们搞出来的?”顾忌着对方的功夫,她还是逼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冲上前去,“既然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不如想想你有没有本事走得出去?” “不说别人,光是无花大师,我也是打不过的。”律香川笑了笑,“但留住我,令兄也无法从南疆回来,我相信洛姑娘不会作这种不明智之举。” 洛子言的脑子乱的很,她想不明白这一系列事的联系和关窍,在指到之前倒是非常迫切地想搞明白,此刻真的探到了冰山一角,反而更混乱。就在她咬着唇不知道要如何应答的时候,无花又往前了一步。 此刻的律香川,离他不过半丈距离,两个人若要出手,根本是瞬息之间的事,但他们却都没动。 良久,无花才道,“上官金虹的意思,我知道了,你回去告诉他,我明日会去丐帮扬州分舵见他。” “我相信无花大师的诚意。”律香川敛起笑意,收了折扇,飞身一跃,直接出了庭院。 洛子言虽然也知道不能轻举妄动,但看着这个人就这么大摇大摆地来又大摇大摆地走,心里的火气也是压不下的,更何况还涉及到了洛煜在南疆的事宜。无花回头看了她一眼,用眼神示意她进去再说。 花厅内,原以为一样没回来的宫九却好端端在那坐着。 白飞飞也打着哈欠从东厢房内走了出来,见她表情呆滞,便走上前来点了点她的额头,“怎么?被吓傻了?” “不是这到底……” 这句话没能说完就被无花给打断了。 穿着白衣的僧人转过身盯着她,忽然问道,“你信不信我?” “……信。” “信就行。”无花说,“这几天别离开这里,上街也不行。” 作者有话要说:过渡章 so双更 ☆、蝙蝠公子(三) 第二日一早,无花果然已经不在这里。洛子言虽听到了他说要去上官金虹,但也想不透这个时候去找上官金虹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把原随云弄回来? 开什么玩笑,这个淫僧才不是这样重情重义的性子。 白飞飞听她这么评价无花,连连摇头,“我们和尚,太惨了。” 洛子言:??? 并不很懂这个结论到底是怎么来的??? “算了,跟你讲也讲不明白,你就好好呆在这里吧,不过我这几天也大概时常不在,只能委屈你——”白飞飞的眼神揶揄,“委屈你夜里去西厢房了。” “你要去哪?!” “说出来就不好玩了。”她摇摇头,“等了结了让叶孤城写话本给你看原委。” 先不说了结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让叶孤城写话本你简直是在做梦吧?! “好了好了别这么看着我,逗你玩呢。”白飞飞甩了甩袖子,“不过搬去西厢房的事是说真的啊。” 洛子言简直要给这群人搞得昏过去了。 一直到傍晚无花也没回来,吃过饭后白飞飞便撑着一把绿色的伞出去了,走之前还拍着她的脸对她进行了再一次的谆谆教导,“别浪费我创造的机会呀,我还是坚持,只要你愿意,是个男人都——” “……你闭嘴吧。”她绝望脸。 人反正要走,当然听她所言闭了嘴。但是对于被留在宅子里的洛子言来说,此刻才是真正尴尬的开始。 分明从前觉得对方不喜欢自己的时候,跑到纯阳宫抢他的床睡这种事都干过了,但现在回想起来,那几天在纯阳的经历,也完全不能给现在的她增加勇气和面皮厚度。 叶孤城的脸色倒是始终很正常,洛子言还颇为不解,难道说他觉得尴尬也不会表现出来吗?一直到真正打算就寝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对方是打算像以前那样,把床让给她。 ……这么君子的人,大概也只有用上师兄给的药才能实现白姑娘所说的——不对她到底为什么也在想这个! “睡吧,别担心。” “我……”黑暗中洛子言听到自己的叹气声,“我承认我是笨了一些,但你们什么都不告诉我,我也很苦恼啊。” “会告诉你的。” 这个说辞和白飞飞没什么区别,她撇撇嘴,“事情结束后?” “嗯。” “也就是说——” “我都知道。”他抢在她说完前开了口,承认得非常干脆,“但你问了无花好几次,却一次也没问过我。” 这倒打一耙的本事也并不君子!她有点生气,“问了你会告诉我吗?” 这回换到叶孤城愣了愣,“……也不会。” “那问你和问他有什么差别。” 叶孤城的声音好像藏了点笑意,“有的啊,我会觉得你比较信任他。” 他这么一说,洛子言又想起昨夜无花问自己信不信他的时候叶孤城恰好刚走到花厅,神色有点冷,可惜当时她忙着琢磨无花说的那几句话究竟是什么意思,未曾多想。 不不不,就算多想了,也想不到这人居然是在不爽这一点的。 她一直以为,像他这样的人应该是不会有明显的喜怒哀乐的,更不要说这都类似于“嫉妒”了。 “我……”她从床上爬下来蹲到他面前,神情认真,也不管对方是否看得清,“我只是与他认识最久,说话最无顾忌而已,况且问了他他若不说,我还能骂他两句,你就……” “我怎么?” 洛子言伸出手恰好摸到他的肩膀,小心翼翼地扶着,低声开口,“舍不得骂你。” “是这样啊。” “嗯。” 他按住了她想要离开他肩膀的手,顺势一拉直接将人扯到怀中,收紧双臂,语气又变回了温柔,说出的话却截然相反,“那也不行。” “你……” 话还没说完,唇已经被堵住了,而在这一瞬间,洛子言想的是,到底为什么这么黑的情况下他能这么准确无误的? 和曾经有过的那几次都不一样的是,这一次的叶孤城再没那样轻易地放过了她,趁着她放松之际用舌尖扫过她齿列,一遍又一遍,再一用力,已经滑入贝齿之间。 而她趴在他身上,脑子已经转不过来,全是本/能的反应,更是放任了他的所有动作。 一吻结束后,头还是晕晕乎乎的,人却还是趴着不想起来,把头埋在他颈窝里蹭了几下,“不要生气啦。” 叶孤城本来就没生气,先前说的那些话也是逗她为主,但听到她用这种又软有糯的语气撒娇,反倒是不那么想承认他没生气了,干脆沉默着不说话。 得不到回应的洛子言想了好一会儿,终于用她那稍微有所进步的理解力重新去寻他的唇,可惜与当初在船上一般悲剧,只堪堪印上了他的下巴。 ……救命啊。 就在她尴尬得快要烧起来的时候,忽然有一只手扶上了她的后脑,而后那两片暖得过分的薄唇重新噙住了她的,话被湮没在唇齿交/缠之间,几乎听不清,“在这里。” 洛子言甚至觉得这一瞬间脑海内有一万只麋鹿在奔跑,搅得一片混乱,什么都无法再去想。 “好了,睡觉吧。”叶孤城没有立刻松开手,而是像以往一样先揉了揉她的发顶,“你上去睡。” “你……你上来吗?”她低声问。 “……不了。”他顿住手上的动作,“你上去吧。” “不要。”反正刚刚更丢脸的事都干了,这会儿也不差这么一件了,她想。 察觉到少女又一次把头埋到自己肩窝里的叶孤城苦笑了一声,“你想就这样睡觉?” 人沉默着不回答,手居然还收紧了,呼吸喷在他耳后,一片温热,叫他无奈十分,“好了,我也上去。” 洛子言还是不说话,不过默默松开了手,改为抓着他的衣襟,像是生怕他反悔似的把人往床上拉。 叶孤城既已答应,当然很是顺从地放任了她的动作,上去躺到她边上,手往前一捞把她抱到怀中,语气冷静,“睡吧。” 洛子言满意了。虽然他的态度和白飞飞说得完全相反,但到底还是没有拒绝自己嘛,果然撒娇是有用的。 可能是有喜欢的人抱着的关系,这一晚的洛子言出奇地没再做哪些持续了好几日的噩梦,这一次她梦到兄嫂都从南疆回来了,赶到扬州来接她回万花谷,她不愿意,说要跟叶孤城去纯阳。 结果洛煜冷着一张脸说,“这个人的年纪都够当你爹了。” 她摆着手指数,颇为不服,“他生前也不是十七岁娶妻的呀!哪来我这么大的女儿!” 洛煜被她气得差点把笔掏出来,然后裴元居然也莫名其妙地出现了,一脸嘲讽地看了一眼他,“你怎么还是管这么多,先管好你自己行不行?” “还是师兄好!” 没想到裴元又转过身看了一眼,语气相当的恨铁不成钢,“我看你眉心未散,估计是浪费了我给你的药了。” 洛子言:……师兄我哥哥还在啊! 然后她就这么被吓醒了。 叶孤城自然也已经醒了,见她睁眼,笑着问她梦到了什么,一晚上都在说梦话。 她立刻完全清醒了,红着脸开口,“……没什么。” “怎么每次做了梦都不愿意告诉我?” “真的没什么!不是不愿意告诉你……”她自己都快说不下去,干脆把头埋进他胸膛,“相信我嘛。” “那我怎么好像听见你说要跟我回华山?” 洛子言大惊失色,“你听到了?” “还真是啊。” 洛子言:……你这样是犯规的啊! 被早上这个插曲一扰,洛子言的心情也稍微好了一些,所以当她红光满面地洗漱完毕去花厅却正巧撞上坐在那喝茶的白飞飞时,对方打量过来的眼神全是揶揄,比以前还不加掩饰,“哟,这么开心?” “你回来啦?”她试图转移话题,不过这点伎俩在白飞废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对方想都没想就先笑了一声,“你这顾左右而言他的本事可对付不了我。” “好吧,那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她又问。 “卯时多一刻。”白飞飞干脆利落地回答了这个问题,又问她,“那你也说说,一大早这么开心是为何啊?我可都好几天没见你笑过了。” “有吗?” “不信你问疯子去。” 她不提宫九还好,一提宫九,洛子言的好奇心又克制不住了,“昨天律香川那个意思是原随云投靠上官金虹去了,那疯子是怎么回事?他偷偷跑回来的?” “疯子的轻功比他们俩都好,他们全程没发现他也不奇怪。”白飞飞道。 “可原随云不是——”她仿佛抓住了什么关键,“你的意思是,原随云不是真的……投靠了上官金虹?” “他又不傻,命还握在你师兄手里呢,还敢投靠别人?” 虽然还是没想明白南疆那边是怎么回事,但洛子言已然松了一口气,毕竟从昨天律香川的态度来看,应当是真的没发现原随云是假意投靠。 ……果然玩弄阳谋阴谋她同这群人比还是差远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章剧情一章糖加剧情 我真的太拼了 ☆、蝙蝠公子(四) 等这一晚白飞飞又打着伞出去的时候洛子言才意识到,原来她还是忘记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没问。 她还是没问白飞飞和无花现在到底在搞什么,但一个出去了没再回来,另一个也快走远了,她还被勒令留在这座宅子里不能出门,只能作罢。 仗着稍微知道了一点内情,当晚她认认真真给宫九做了一桌子的菜,试图逼问他讲出他知道的事,宫九举筷子的手都是颤颤巍巍的,但就是咬紧了牙关什么都不说,让她耐心等着,反正就要结束了,很快话本都要出来了。 “为什么这么严肃的事你们的重点都在要出新话本啊!”洛子言绝望脸。 “哇你讲讲道理,我们的话本内容都是真人真事改编,每一件真事都很严肃的好不好,你敢说决战紫禁之巅不严肃吗,你小心叶孤城不要你了。” “……我说不过你。” “你说得过谁啊。”宫九呸了一声,“和尚是让着你,瞎子是懒得跟你说。” 是,他说得对,洛子言完全无法反驳。 “不过你等得无聊也是正常的,来来来帮我想想,这次要给上官金虹换一个什么名字?” 洛子言:…… “还有律香川!” 洛子言:……我真的不是很想理你。 * 无花是在一个深夜回来的,洛子言难得没有早早睡觉而是在厨房里蒸点心,先前为了从宫九嘴里撬出东西,她挖空心思做了一堆菜,搞得偶尔回来和宫九叶孤城接头的白飞飞大呼不公平,说想吃她做的绿豆糕,还要兔子形状的。 绿豆糕这种东西,不蒸散已经挺不容易了,还要兔子形状,这要求简直令人发指,然而她刚要拒绝,就被白飞飞拉到一边威胁道你不给我做我就告诉叶孤城你包袱里有裴元给的准备用在他身上的春/药。 “……你怎么知道的。” “你做梦时说的,怎么原来是真的吗?” 她欲哭无泪,怎么这群人都这么喜欢用这种方法来诓人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当然只能做了。叶孤城不知其中原委,还劝她早点休息,她倒是也想,可惜答应了明早让白飞飞吃到,今晚一定得蒸出来。 而无花大约是一路饿着回来的,进了门就直奔厨房,“你在做什么这么香?” 洛子言吓了一跳,“你怎么回来了?” “我才走了几天,你就这么不希望我回来啊。”无花捏起一块绿豆糕往嘴里放,“放心吧,事情搞完我就走了,绝对不打扰你和白云城主双宿双飞。” “……你要去哪?”她不解。 “我答应了少林掌门,等办完我的事再上一次少室山与他探讨佛法。” 洛子言并不是很信,“你真的懂佛法?” “你这个说法也太伤人了吧洛妹妹。”无花又拿了一块放进嘴里,“这个挺好吃的。” “你少吃点啊,明早要留给飞飞姑娘的。”她警告道,转瞬又想起这人回来了可白飞飞还没回来呢,“对了她怎么还没回来?” 无花呸了一声,“她忙着拷问上官金虹和她儿子究竟是什么关系呢。” 洛子言顿时想起那个飞剑客大战铜钱帮主的话本,嘴角有点抽搐,“哦所以当初那个话本果然是她杜撰的吗?” “这不是废话吗她死的时候她儿子还没成年呢。”无花长叹一声,“是时候构思下一个话本的名字了。” ……你怎么跟宫九一样一样的。 他们话说到一半的时候,叶孤城也来厨房寻她了,见到无花出现在这里居然也没惊讶,甚至还朝他点了点头,“回来了?” 无花也点了下头,“嗯,差不多了。” “那便好。” 还是不知内情的洛子言一头雾水,“……呃,现在能告诉我怎么回事了吗?” “说来话长还是明天吧。”无花打了个哈欠,摆摆手,又拿了个兔子绿豆糕,“我先去睡了,我推荐你明天问瞎子,他讲故事水平是极好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么说是因为他给你写了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妙僧无花三战盗帅吗! “不对啊他怎么也没回来?” “我们白宫主说她一个弱质女流,不敢一个人晚上呆在外面,拖着瞎子陪她一起呢。”无花道。 “……好吧。”洛子言是真的没话讲了,只得匆匆再蒸一笼兔子绿豆糕给白飞飞。 叶孤城站在厨房口陪着她,一直没开口,直到这一笼又蒸完才走进来,拉着她回房间。 连着在他房间睡了好几夜之后,洛子言对同床共枕这件事也已经看得没那么有所谓了,况且以她这种畏寒的体质,天气越发的冷了,夜里能抱着人睡,的确是极为舒服的一件事。 可能是从无花那里知道了事情已经解决得差不多,回房间后洛子言总算一扫这段日子低落的心情,洗漱完毕躺下的时候精神还好得很,抓着叶孤城的手臂问他,“现在就睡吗?” “不然呢?”叶孤城没拒绝她靠过来取暖的行为,反而将手臂收紧了一些。 “一想到明早就可以问无花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就不想睡了,所有人都清楚是怎么回事就我一个不知道的感觉真是太糟糕了。” “因为不是什么好事。”叶孤城低头吻了一下她的额头,“睡吧,明日便知道了。” 心口大石落了地,睡梦也变得香甜了几分,何况就算是睡了过去,她也能感觉到抱着自己的人始终没有松开手,热意从后背一直游至全身,舒坦得全无睁眼的欲/望,安睡到天明。 不过这一次来叫醒她的却不是叶孤城。 总是睡不够的人就算睡到日上三竿也能在床上再磨蹭半个时辰才起来洗漱,所以白飞飞在推门而入看见她抱着被子流口水时,毫不客气地直接上去捏住了她的鼻子。 洛子言正梦到自己在被裴元训斥,忽地呼吸困难,眼前一晃,一睁眼便看见白飞飞站在床边盯着她,表情全是不带掩饰的嫌弃。 “你回来啦?” “赶快起来洗漱吃饭,你师姐来了。”白飞飞松开她的鼻子,手一偏,捏住她脸颊,“还是你想这个样子见她?” 她没反应过来,“哪个师姐?” “我一共就认识你一个师姐。”白飞飞道。 这下洛子言彻底清醒了,语气慌张,“师姐她出万花了?” “嗯。”白飞飞也清楚她同那个天策的往事,叹息一声,“她愿意走出来是好事。”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洛子言还是觉得不可思议极了,裴元可是劝过凌霜无数回了,但是一直毫无用处,谁会有比裴师兄还大的面子,能将她劝出谷来? 而后换完衣服洗漱完毕她就知道了,这个人是叶孤城。 在走进花厅的那一刹那,她看见的便是那两个人站在花厅中央笑着说话的模样,先不说叶孤城本就不爱笑,自从得知苏校尉的死讯后,凌师姐几乎就没再有什么开怀的表情过,而此刻的她看见的他们两个脸上的笑意却是再明显不过的。 虽然知道不合时宜,但洛子言还是想起了叶孤城出谷前去向凌霜求了一瓶药的事。 她一早知道这两个人兴许是极有共同话题的,但—— “哎阿言起来了啊,快过来。”凌霜一偏头就看见了她,弯了弯眼睛,“好像长高了些?” “师姐。”她走过去,有些不自然地挠了挠脸,“你怎么来了?” “不想我来?”凌霜的语气有些戏谑,伸手去摸她的头,“大师兄去南疆接洛师兄了,不放心你,让我过来看看你。” 洛子言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理由,有点惊讶,当然更惊讶的是,凌霜居然没有拒绝裴元的这种要求,不过一开口说的又成了别的,“我哥哥他……” “南疆的消息这几日应当也会传回来,你放心吧,有大师兄在,哪怕是曲教主,也会卖他一个面子。”凌霜安慰道。 这话倒是真的,而且洛子言听她说得笃定,又放心了一些,“那就好。” “手伸出来。”凌霜敲了一下她额头。 师姐的话她自然是反射性照做,疑惑都没来得及说出口便已将手腕伸了出去,等看到凌霜熟练地搭上她脉门时才惊讶地睁大眼睛,“我没事的呀……” “还没事。”凌霜瞪她一眼,态度却是温柔的,“我和大师兄加起来也告诉过你百遍有余了吧,你身体底子本就差,切不可忧思过重,你怕是一句都没听进去?” 她张了张口,想要反驳,又觉得师姐说得不错,近一个月内,她大约就没有不忧思的时候,“我……我担心哥哥。” “他要知道你是这么个担心法能直接气死在南疆,何必浪费大师兄时间。”凌霜气得要命,“都跟你说了,不开心就哭,别闷在心里,说实话,你最近是不是越来越怕冷了?” 医者不自医,她的确是没有细想过自己最近的不对劲,被凌霜一讲才意识到,好像的确如此。 深秋未至,她每天就已冷得恨不得一直躲在床上了。 “行了,我也不是为了骂你才来的。”凌霜伸手揉揉她脑袋,“不过从今天开始,你得听我的话,否则你将来嫁了人没法生孩子可别来找我哭。” 洛子言:……为什么忽然就扯到嫁人去了啊。 可惜凌霜根本没理会她满是怨念的脸,“还以为飞飞和无花能看住你,没想到还得我亲自来。” “呃……无花人呢?”她试图转移话题,四下张望了一番,“他昨晚说要告诉我事情原委的。” 早已坐下喝茶的白飞飞指了指前院的方向,“他们在写新话本呢,你想知道什么问我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喜欢师姐! ☆、解惑 “……这么重要的事为什么他们的重点居然是新话本啊。”洛子言揉着太阳穴,十分无奈,“那你先告诉我你最近每天出门去干什么的?” “帮瞎子和和尚传递消息。”白飞飞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分明动作轻薄,却全不见辱人的意味,“虽然他们俩轻功都不错,但要能神不知鬼不觉,还是有点难度。” “那无花去干什么的?”洛子言又问。 “这便说来话长了。”白飞飞道。 “你可以从头说起,我不介意。” “倒不是不行,但你得保证不让叶城主提剑砍我,我可不想同他打。” 洛子言惊讶地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叶孤城:“这关他什么事?” “不关他的事,关你的事。”她停顿片刻,似是在回忆,“大约要从律香川醒来时开始说吧。” “这么早?!” “我也那么早就提醒过你了,此人心术不正,不,心术不正都算抬举他了。”白飞飞叹了一声,“他屡屡想找机会对你下手,可惜无花走之前看得紧,无花走后我又警告过他几回,没让他动成手,谁曾想上官金虹回来那一趟他俩就勾搭上了,一个想要天下,一个想要你,目的不同,路倒是可以一起走。” 洛子言呆滞无比地望着她:“要我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白飞飞斟酌着用词,还是没说下去,“总之不是对你有意思,他盯着你的眼神仿佛一个被饿了几年的人见到了一碗饭,特别想立刻吞入腹,但是又仿佛舍不得,所以只好一颗一颗地吃下肚去,那种眼神哪像个死过的人,你还全然不察,我和无花三番两次提醒你,还是不放在心上。” 她说得这般可怕,可洛子言的确完全没这方面的意识,甚至完全想不起来律香川看自己时的眼神是怎样的,“我真没意识到啊……” “是,这也不怪你,这人本就装得人模狗样,知你喜欢叶孤城,还特地把自己往那种风轻云淡世外谪仙的方向上靠,你怎么可能对他生得出恶感。”白飞飞说到这里又皱起眉来,“但这种画虎不成反类犬的模样真是难看得要命,你哥哥的事,虽然我没有百分百的把握,却也基本能猜出一些。” “……也跟他有关?” “五毒同万花往日无怨近日无仇,战乱时你们更是收留过一些五毒弟子,你嫂嫂也就罢了,绝没道理这么对你哥哥。正好和尚从上官金虹那里刺探到了他有迅速让人功力上升的办法,也是用这个法子他才招揽了一群手下的,否则凭他那半条废胳膊,哪来现在的位置。” “这与我哥哥有何关系?” “这法子虽然诡谲,但也不是毫无迹可寻,我描述了一下那些用了那法子的丐帮弟子的症状,问了问你师姐,她说许是五毒教的蛊,催生他们体内的血脉之力,将功力短时间内提高,上官金虹与五毒教的人勾结到一起,共同的仇人还能有谁,自然是你嫂子了,何况你嫂子那位师兄,据说当年的确是杀过不少五毒弟子的,哪怕五毒教主现在不计较,也不代表那些弟子的亲朋友好友就不计较了。” 洛子言好不容易理清这其中的关系,也是深吸一口气,“可他是什么时候勾搭上五毒教的人的?” “这我便不知道了。”白飞飞抬眼看了一下重新回到花厅的凌霜,“我后来也问了一下你师姐,她说你嫂子那位师兄,先前消失的那些年,就是毫无神志,被做成了个药人。这么恨他,还用上这种手段的,大约也只有他在五毒的仇人了吧?” 这话倒是不假,洛子言也点点头,“是的吧。” “那他忽然被送回唐门就很耐人寻味了,明明只能吊着一口气,还要送回去,不就是为了引唐司绫夫妇去五毒吗,唐司绫还好,唐门和五毒的仇深着呢,她若去了定是极为小心的。” “我哥哥就……” “是啊,他怎会料想到五毒那边的人也不想放过他呢,毕竟他们同上官金虹合作,成功让唐司绫踏足五毒了,自然也要把上官金虹要的人给送过去。”讲到这里,白飞飞的表情也有些莫测,“有了你哥哥,还愁要不到你吗,律香川在万花那几个月,可是将你们兄妹情深看得清楚无比的。” 这项合作的确是一箭三雕,似然洛子言还是无法理解律香川对自己的执着究竟是从何而来的。 “那我哥哥现在还在南疆吗?” 这回回答她的却是凌霜,凌霜说:“有大师兄,你放心吧,总不至于让洛师兄缺胳膊断腿。” ……不对这个标准有点低吧?! 看到她露出这种眼神,凌霜也笑了出来,“行了,我逗你呢,洛师兄吉人天相,肯定没事的。” 洛子言向来相信师姐,何况这会儿就算不信也没有什么别的办法,只好点点头,又问道,“那这段时间他找无花和原随云是为什么?” “自然是想拉着和尚和瞎子一起陪他共同完成造反大业了。”白飞飞嗤笑一声,似是极为不屑,“也不看看就他那个德行,能成功才是做了梦呢。” “……造反是怎么回事啊?”她以为上官金虹只是想当武林盟主而已? 白飞飞摇摇头,“我怎么知道,但是和尚和叶城主都这么讲,应当错不了吧,和尚之前假意前去与瞎子对峙,装成被瞎子暗算的模样混了进去,在丐帮扬州分舵里还发现了一大批火药,若只是为了当武林盟主,搞这么大阵仗可不值得。” 其实这个推测虽然没什么根据,但的确是说得通的,刚经历战乱的大唐皇室的确危如累卵,上官金虹若是计划得足够周详,最后成功也不是不可能。 但上官金虹的动机很好理解,律香川的她却始终想不明白。 她对律香川怎么说也有救命之恩吧,而且那么长的时间里,律香川在她面前始终表现得一点别的意思都没有,怎么想都很奇怪。 像是看穿了她在想什么,白飞飞撇撇嘴,“纠结律香川的想法没什么意义,反正他跑了,就算你想当面问他,怕是也问不了了。” “跑了?” “是啊,在我用最后一点炸药试图把那个分舵炸了的时候,他跳入水中逃走了。” “什么你炸了丐帮的分舵?!”洛子言被这一句吓得神魂俱裂,“这可不是小事啊……” “放心吧,丐帮帮主知道。”白飞飞拍拍她的手示意她冷静,“你和叶城主通知了藏剑山庄后,各大门派都在找叛变的弟子,丐帮帮主怕是早就对他有所怀疑了。” “这样啊……”她都快忘了去通知过叶英这件事了,这样一想,叶孤城的确是早就知道的,做事有条理得很,也不曾刻意瞒着她什么,只是不同她解释而已。 “不过布局的还是和尚,我估计上官金虹到死都没想到——”白飞飞余光瞥到叶孤城有些不虞的脸色,迅速改了口,“算了也没什么,对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们准备怎么写新话本?” ……恕我直言你这转移话题的水平有点烂啊。 ☆、一剑西来 洛子言有点在意律香川逃走的事,不过白飞飞和无花都表示不妨事,所以在确认上官金虹事情败露并且被丐帮带回洞庭后,她也就放心了。 接下来的事,大约就是好好在扬州等待裴元的消息了。 凌霜对她的生活习惯表示了深切的鄙夷,揪着她的耳朵逼着她改正,那几个人还没一个肯帮她的,搞得她每日做完一大桌菜只能看着他们吃。 “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体质,其实就该一辈子呆在谷里,否则以你这个不知道注意的性子,迟早得死在外头。” 洛子言听她口气严肃,先服了软,“那就一直待在谷里嘛,等收到大师兄和哥哥的消息了我便跟师姐回去。” “哟,不去纯阳啦?”凌霜笑了笑,“那倒好,省的洛师兄回来后舍不得嫁妹妹。” “……呃……”她无言以对,只能装什么都没听到。 事实上她也的确不知道现在她同叶孤城应该算是何种关系,要叶孤城跟着她回万花自然是不合适的,但就像凌霜说的那样,她若真要去纯阳了,肯定受不住华山顶上的飘雪。 雪景于她美是美,但到底还是…… 这种烦恼在白飞飞看来就是鬼扯,“两情相悦还不在一起你闹给谁看呢,至于你师姐担心的问题,换个地方住不就行了,你们俩又不是非纯阳或万花不可,怎么说他也没正式拜入纯阳宫门下吧?” 这一点洛子言还真不知道,“没有吗?” 白飞飞大惊,“和尚说没有啊,怎么你不知道吗?” 她摇摇头道:“我真不知道啊。” 叶孤城就没和她提过在纯阳的事,哪来的机会知道。 但奇怪的是,无花怎么会知道的? 就在她一边等消息一边调理身体的日子里,无花和宫九把新话本给写完了,做完这件事的无花转头就和他们告了个别说要去少室山一趟。 洛子言:……原来不是玩笑啊? 虽然还是好奇少林方丈到底看上了这个淫僧哪点,但既然是对方答应好的事,她也不好阻拦无花不去,只能撇撇嘴接受这个很没正形的告别:“你可别在山脚下诓骗小姑娘啊。” “洛妹妹对我的人品也太不放心了吧。”几乎没怎么整理行装的无花摊了摊手,“我从天工坊里醒过来后,真正上过手调戏的,大约也只有你一个吧?” “……你还是赶快滚吧。”洛子言觉得自己一片担心喂了狗。 无花也不和她生气,笑嘻嘻地伸手拍了一下她额头,“好了,反正从少室山回来后我肯定还是会回万花谷的。” 他走得潇洒,其余人自然也生不出什么离愁别绪来。 洛子言认真想了想他们俩认识以来的诸多琐事,其实还是有几分感慨的。白飞飞说无花设了这么大一个局是觉得上官金虹这样的人勉强配当他的对手。 但无论目的如何,他总是做了件好事。 虽然做完后还是会立刻写进话本里吹捧自己。 * 她料想到律香川应该还会来找她一次,假若白飞飞所言为真的话。 但她没想到居然有这么快。 上官金虹的事才刚告一段落,南疆的消息也尚未传回来,这座宅子里只少了个无花,他便敢上门来。 还是以这样一种方式。 面前的人穿着一身白衣,手里提着一柄剑,站在她床头,像在看一种死物一般看着她。 开口时语气平淡又冷静:“洛姑娘,别来无恙?” “你提着剑来找我,总不至于只是为了问我一句这个吧?”睡回自己房间的洛子言有些后悔,但意外地并不太紧张。 而律香川的态度也很难捉摸,“当然不是,不过在下也是真的想看看洛姑娘近来过得如何了。” “你和上官金虹的图谋败露,我自然过得极好。”她撇撇嘴,“倒是律公子你,明知这座宅子里有些谁,却执意前来,我倒真的要好奇你是否真的对我有什么想法了?” ……而且还穿得这么像叶孤城。 但要说律香川喜欢她,她也是不信的。 那种眼神如果能被称之为喜欢,那也太可怕了一些。 她隔壁便是白飞飞,这么大的动静,她不相信白飞飞还没听到,所以倒也并不怕他。 律香川大约也没想到她会把话说得这般直接,愣了片刻,扯起唇角,“我的确对洛姑娘很好奇。” “你不如直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那便算了。”律香川摇摇头,忽然扔掉了手里的剑,快速上前扼住了她的喉咙,“也许直接剖开胸膛来得更快呢?” 要不是喉咙被按着发不出声,洛子言真的很想回他一句我劝你去我师兄那里治治脑子。 律香川的力度掌握的很好,不至于让她呼吸不过来,但也足够让她呼吸难受。 她眼见着这人双膝跪在床上将她的喉咙抵住,再不掩饰那种痴迷又厌恶的眼神,手掌一寸寸从脖颈处往下滑去,动作不重,说出的话却让人心凉,他说:“洛姑娘希望我从哪里开始划?” “她希望你从哪里划我不知道,我倒挺希望你别磨磨唧唧的,像个女人似的。”白飞飞的声音骤然出现。 律香川不为所动,也不松开手,笑意更深,“白姑娘真要与我动手?” “你送上门来,不就是想要我动手?”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白飞飞始终没有往前,大约还是顾忌着洛子言。 显然律香川也看穿了这一点,“那白姑娘不妨动手试试?我也很想知道我们究竟是谁比较快一点。” “你若真想杀她,又何必等到我来?”白飞飞嗤笑一声,“你若真想杀她,从醒来至今,有多少机会,需要我帮你数数吗?” “白姑娘说笑了,那时有你和无花大师看着,我哪来的机会?” “那你还跟我磨什么嘴皮子呢?”白飞飞叹气,“我对你的意图没什么兴趣,我过来只是因为我好奇。” “好奇什么?” “好奇上官金虹到底是如何被你说服的。”她眸光一闪,语气一转,“我本以为像他这样的人,是怎么都不肯甘为人下的,结果——” 律香川的表情第一次有了点松动,“白姑娘说笑了。” “是不是说笑咱们心里都清楚。”她打了个哈欠,满脸的不耐烦,“怎的还不动手?” “白姑娘是何时猜到的?”他问。 “我说一开始便知道你信不信?” 话音刚落正对着床尾的那扇窗忽然被破开,电光火石之间已一柄剑直直刺入律香川的胸膛。 他想收紧手上的动作,却力不从心。 那柄隔着帘帐刺过来的长剑看上去极为普通,剑身上还有好几道划痕,一看便知是用了多年的。 他无法相信自己居然是被这样一柄剑破开的胸膛,双目圆睁,想要回头,却再支撑不住自己的身形,直直地倒在了床上。 鲜血横流一床,洛子言尚未挣脱他的手,看着他拼尽全力又朝着自己举起手,心下骇然。 “没事了。”帘帐后的人抽出律香川胸膛里的剑,一剑划开那帘帐,将还处在惊恐状态中的她抱了起来。 白飞飞站在床前,神色阴沉,“和尚还真没猜错,他同上官金虹之间,还真是他主谋。” 洛子言脑子里还是一片混乱,理不清思绪,人被叶孤城抱在怀中,力气也用不上,用力睁了睁眼,还是不太敢相信律香川就这么死在了那张床上。 她还是没搞懂律香川对她的那种执着感究竟从何而来,但这在此刻也已经不重要了。 到底还是受到了惊吓,后半夜她还是发起了低烧。 白飞飞冒着被凌霜嫌弃的风险去叫醒了凌霜,对方探了探洛子言的脉门,神色不太对劲,“她被下了毒?” 站在床前的叶孤城呼吸一顿,“……应该更快些的。” “律香川真是到死都不死心啊。”白飞飞摇摇头,“哪怕是如此耗费心机,他也没能毁掉她的心性,一定又羡慕又不甘吧。” 叶孤城可不想管律香川做这些事的出发点,他看着洛子言苍白的脸,只会后悔自己那一剑刺得还不够狠。 若是再快一些,或者干脆没放洛子言回那个房间,或许便不会让她受这一遭苦了。 诚然有凌霜在,这点毒算不了什么,但到底还是舍不得看她难受得皱起眉头的模样。 洛子言就该是开开心心地背着药篓向他眨眼,间或偷偷看他一眼,笑意清浅,比盛夏的阳光还让人觉得暖和。 作者有话要说:陷入一种完全写不来城主的焦躁状态里(。 每天存新坑写起来飞快,这个卡到爆炸…… 不过好了反正要完结( ☆、琉璃彩云 虽然到最后都没搞清楚律香川究竟是图的什么,但洛子言在养病期间其实还有些感谢他使的这毒。 未伤到根本,倒是让她看到了叶孤城着急起来的模样。 大约也是到此刻,她才真正相信,先前种种并非白日发梦,叶孤城的确是喜欢她的。 这真是再好不过了。 她没有追究的兴致,但架不住白飞飞在她养病期间把整件事抽丝剥茧地分析给她听。 白飞飞说,这人生前所中的毒兴许就是他心爱的女人下的,洛子言不以为然,“那也不至于死了一趟还看不开吧?” “就是因为尚未报复回去便死了才看不开吧。”她耸耸肩,“人嘛,总是不满足的。” “那你有什么不满足的吗?”她打趣白飞飞道,“比如关于那位飞剑客?” “我没什么不满足的。”拷问过上官金虹的白飞飞笑得莫测,“我儿子是怎样的人,我比谁都清楚。” “说起来,你当初为什么……”洛子言觉得这个问题问出来其实有点不礼貌,说到一半还是把话吞了回去,“算了没事。” 白飞飞当然不可能听不懂她想问什么,只撇撇嘴,“也没什么,就是觉得不能枉费自己遇到他这一遭。” 她说这话的时候眉宇间还带着些笑意,看得洛子言几乎呆愣在那里。她的确没有想过答案居然是这个,长久以来她听到白飞飞提起那位沈姓侠客都是一脸的不屑。 尽管知道他们之间或许没那么不堪回顾,但也没想到白飞飞真正的想法居然是如此。 所谓情之一字。 毒解完后凌霜又开始给她灌药,说是要从根本上改善她的体寒,还得从长计议,但慢慢来,总能有效果的,反正她才十七岁。 被师姐这么提醒了一句年岁,洛子言才恍惚想起,自己的生辰快要到了。 去年的生辰是在落星湖过的,裴元兴之所至题了一幅字给她,虽然拿回去后看着那宅心仁厚的四个字,怎么看都觉得像是在讽刺自己。 今年因为要在这里等待洛煜和裴元从南疆赶回来,也没有什么大行操办的意思,不过凌霜居然也记得,还问她有没有什么想要的生辰礼。 “我没什么想要的啊。”她摇摇头,“可以的话早日见到哥哥和大师兄便好了,不过这个毕竟急不来。” 凌霜叹一口气,“的确。” “不过上次大师兄来信不是说快了吗,他从不把话说满,既说了快了,我想总已经在路上了。” “你倒了解他。” 她笑笑,神色怀念,“毕竟我算是他们俩一起带大的。” “阿绫前几天来信,说唐承烈还是去了。”凌霜忽然又道,“她信中提到等丧事处理得差不多后会回万花。” 洛子言也是希望兄嫂能恢复从前关系的,听了这个消息,心情自然好了许多,“那就好。” “上回问你将来是去纯阳宫还是怎样,你想好了没?”凌霜叹一口气,“当初我与洛师兄都不看好你同叶孤城这段缘,到头来我们居然都看错了,还是大师兄看得最明白,讲到底最重要的还是得你自己喜欢。” “……师姐早就知道吗?” “你整日一颗心都恨不得牵在人家身上了,我同洛师兄若是看不出来才叫瞎了吧。”她失笑,“当初我与他说,若是对你并无心思,早日让你死了心吧,他也应下了,没想到……” 洛子言并不知道其中还有这种原委,也是吓了一跳,“师姐与他讲过这些?” “何止我。”凌霜伸手去摸她的额头,“洛师兄应当也说过,可惜后来还是没有什么用,我们也拦不住你上纯阳去找他,原以为你去了一趟当能死心,却不想——” “怪不得。”她有点无奈,“你们也太夸张了,这种事上还花这么多心思担心我。” “大师兄也是这么说的,还嫌弃我和洛师兄自己的感情账都算不清,就想着管你的。”凌霜说到这里大约又想起了苏桓,神色怀念,不过比起当初,已经没了那种心如死灰的绝望来,“所以说,还是大师兄看得最明白,你的事,还是让你自己决定。” “……嗯。” “洛师兄那边,大师兄应当会与他说的,你也不用担心,所以就看你了,到底是要跟着他去纯阳,还是跟着我们回去。” 洛子言被这个问题困扰已久,也不好意思与旁人再提起,这会儿凌霜又问了一遍,她也仍旧不知如何作答,“再说吧。” 看在她病还没好透的份上,凌霜也没逼着她回答,“好,那就再说吧。” 她出去后不久,叶孤城便提着剑进来了,外头风大,他的衣衫全是凉的,一在她床头坐下她就感觉有凉意扑面而来。 两人在彼此面前都不算多话,但呆在一起仍是舒服的,洛子言抓着他剑鞘上的剑穗一根根丝线地数,而他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烧退了?” “嗯。” “还是要小心再着凉。” 她想说我是大夫,自然知道。 但想了想,在着凉受冻这个方面,她其实都没有脸自称一个大夫。 “你师兄和哥哥,大约五日后便能到扬州了。”叶孤城又道。 听到这消息的洛子言开心得十分想在床上打个滚,但碍于他还在,最终只是咧开嘴笑了两声,“那便好。” “那……”叶孤城难得犹豫,“之后你是否与他们回万花?” 一天内被问两次这个问题,洛子言也有点懵,下意识地回他,“你希望我回去吗?” 叶孤城垂首看着她,手从她发间抚过,“你若想回去就回去,我无所谓。” 才刚觉得对方对她的情意应当不是假的,就听到这样一句话,洛子言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会错了意,但她好歹是被拒绝过一次的人,想着再苦也无非是再一句拒绝,所以还是怀着期待问了下去,“你要回华山吗?” 叶孤城停下了在她发间穿梭的手,神情自若,忽然勾起一个浅笑,“你在担心这个?” 心事被察觉和被说破到底还是两回事,洛子言觉得自己的脸有点发烫,抿着唇点头,“嗯。” “你若是回万花。”他停顿一下,弯腰亲了一下她唇角,“我自然是与你回去,向你哥哥求娶你;你若是……愿意直接与我走,那我大约还是要带你回万花的。” 她睁大眼睛仿佛不敢相信,“……为什么?” “凌姑娘不是说过了吗,你虽未曾伤及根本,但要养好身体,还是需要一定时日,万花谷是养身体的好去处。”他淡淡地说,“比哪里都合适。” 欣喜感从脑海一路爬至全身,洛子言再克制不住自己的笑意,松开手中的剑穗去抱他的手臂,“好。” 五日后赶到扬州的洛煜态度就没这么好了,虽然他说一句裴元就呛一句,但他毕竟是洛子言的兄长,还是凌霜的师兄,洛子言与叶孤城怎么都不好还嘴。 “你才十七岁啊阿言,什么青年才俊找不到,何苦在一棵树上吊死。”洛煜腿上的伤还没好透,但精神却比她好得多,指着她的鼻子把她骂的还不了口,“云深之前还说,他觉得他师弟与你很是相配,见你们相处得也算不错。” 他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这个,洛子言就想起当初他拜托叶云寒一路照料自己的事,“他师弟的确挺好的,否则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的清白指不定就没了。” 洛煜懵了:“怎么回事?” 她倚在躺椅里,神色从容地耸肩,“你不知道吗,我与叶云寒第一次见面时,是他趁我洗澡时闯进了我房间。” “……”洛煜咬牙切齿,“亏我信他!” 虽然这是个美丽的误会,但洛子言看他已经懒得再车轱辘她与叶孤城的事,就决定让他误会着算了。 反正就算是叶云寒,也不能说她这是在信口胡诌。 因为没见着无花的关系,裴元顺口问了一句那和尚去哪了,洛子言想到无花走之前与自己扯的那一通,实话实说道:“他说的是去少室山了,好像是与少林掌门一见如故吧。” “这种鬼话你也信?”裴元不屑。 “信不信不重要啊。”她耸耸肩,“反正他总会回万花的。” 这话一出,裴元当即笑了,“怎的如此有自信?” “他没有地方去,朋友也全在万花,不回万花要去哪里?”她理所当然。 裴元摇摇头,“算了,那便不讲他了。” 悲欢离合,岁月磋磨。 这和尚的事,他本也懒得管,纯粹是抱着看师妹好戏的心问了一句,没想到这么久过去,这小丫头还是毫无意识。 既如此,也没必要点穿了。 反正现如今她算是过得不错,又何必回头追究这一场局是谁设计的呢。 “你师姐同我讲她在帮你治体寒,这是个急不来的事,所以你还是得跟我们回去。”裴元又道。 她点点头,“嗯。” “至于你那位——”他隐去了称呼不提,“若是不愿去,我可以给你提供迷药的。” 洛子言:……大师兄你的爱好能不能改改。 答案是并不能,因为没等她将这话说出口,裴元又接着问她,“说起来上次那个春/药好用吗?” “……我怎么知道我又没用!”她气死了,“大师兄你别闹了!” 裴元笑了几声,顺了一把毛走了。 而她躺在床上,倒是也忍不住回想起来,那瓶□□的确还在自己的包袱里放着没动过,包袱就在床头,一拆便能找到。 打开瓶塞的瞬间洛子言便觉得有一股浓香朝着自己的鼻子冲过来,熏得她难受到皱眉,立即塞了回去扔在一边。 好巧不巧,夜里叶孤城前来找她的时候刚好看见这瓶子,还拿起来看了,当下吓得她差点魂飞魄散,“别动!” 叶孤城以为是什么□□,放回原处没再碰了,“好。” 洛子言的脸还有点红,但灯光昏暗,她想他也看不大清,所以并未在意,“这个里头,不是什么好东西。” “如此。”他并未怀疑,“那别在床头摆着了。” 看着那瓶子又一次落入他手中,洛子言有点欲哭无泪,“也……也不能乱扔,算了还是放在这我处理吧。” 这态度着实令人奇怪,叶孤城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到底是什么?” “……师兄给的。”她脸色涨红,“助、助兴用的吧。” 叶孤城哑然,好一会儿后又笑出声来,低头吻了一下她额头,“你觉得我需要?” 洛子言:!!!不是!!! 不过回答湮没在了忽然往下移的吻里,未曾说出口。 作者有话要说:正文完结。 新坑直达: 坑了两年才回来填完的,非常抱歉=3= 新坑绝对不会这个尿性啦!么么哒爱大家。 小说在线阅读尽在https://www.256zww.com--- 256中文【布受天下】整理 附:【本作品来自互联网,本人不做任何负责】内容版权归作者所有!